昏死过去。
姜眠慢慢站起来,去外面晒太阳驱驱寒意,不免想到崔峥的处境。大概她这个贪慕虚荣的人只是他身边最微不足道的烦心事,崔峥是当今天子的同族兄弟,他母亲是从前的朝圣公主,而天子父亲是朝圣公主的弟弟,被奉为福王。
先帝去世本该皇子继位,谁料福王之子趁内乱搅混局势自己上位,为了名正言顺伪造出大皇子为皇位弑父的假象,以此将大皇子处决,其余同他关系要好、来往颇多或是对皇位有威胁的人都被嵌入罪名,流放或处死。
崔峥也从意气风发少年郎一朝沦落跌进污泥里,流放离京千里他日夜郁郁寡欢,性情大变变得躁郁暴戾,气结于心倒下后又因为慢性毒药一直昏迷,到现在都还没醒来。
不知京城里是什么局面,天子竟然千里之外也要谨慎取了崔峥性命。
姜眠还在想着,院外头突然出现张脸,对方像是刚从城里回来,狼崽一样上下扫了姜眠一眼:“没死?”
“还挺便宜你的。怎么,还做梦着丢了你那没用的夫婿,等着跟我双宿双飞,私奔去哪?”
姜眠:“……”
好在今天崔峥母亲有事外出,两名护卫都跟着出去了,不然就光这一句话就足够姜眠倒大霉了。
姜眠看着那人的脸,依稀想起来原身发现崔峥身份后就一直想要逃离这里。这村里前几日路过一家做胡人买卖的商队,领头的小少爷像草原里的狼崽,原身一下就盯上他了。
这村里不缺喜欢她这张脸的人,她也知道自己这张脸不错。奈何怎么贴上去对方都一脸嗤笑,看她洋相的模样。但他的商队是最快能离开这里,还有荣华富贵享的途径了。
原身使尽招数也没能让这位商队少爷有什么动容,现在这人是听说她倒在路上来看笑话的?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最好是要快点揭过去。她的剧情很明显就是崔峥流放期间一闪而过的炮灰妻子,要是再加上一条同外人私通偷情,等那个性情大变的崔峥醒来估计要亲手处决了她。
而且这人一直以来也就是把她当个笑话看罢了。
“让你失望了,没死成。”姜眠淡淡回应。
“不过你之前有点说得挺对,我忽然觉得在这待着也还不错。”
这女人今天怎么回事,换成平时早要捏着嗓子假哭说自己多苦守活寡诸如此类的话,怎么一改往日廉价拙劣勾引人的样子,又是什么新把戏?
宴庭宇奇怪看着姜眠。她大病一场,站在日光下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颈项上筋脉仿佛蜿蜒雪山的痕迹,鬓发松散垂在肩头有种在堕落中洁净的怪异美感。
宴庭宇嗤笑,心想看来是她的新把戏有了点作用,倒让他觉得她这种恶到骨子里自私自利的人也会有好看的时候。
他等着姜眠再来靠近做什么拙劣模样让他取乐,却只看见姜眠头也不回转身,好像是真改变心意要回去她那个冲喜夫婿身边,觉得待在这也很好了。
“又搞什么把戏。”宴庭宇无所谓往前走去,商队是姜眠离开最大的希望,她不会轻易放弃的,他等着后面看她求人的样子。
姜眠站在墙壁后听到外面脚步声离开才放松些,往崔峥房间走去。不得不说原身是利己到极致,和崔峥一墙之隔她也能面不改色同另一个人商量“私奔”的话。
但凡半句被崔峥听到,都要完。
他屋子全黑连窗户都紧闭着不留一丝容日光的缝隙,浓郁药味把桌椅都浸泡,走进这里好似走进哪个久病于床,马上要撒手人寰的绝症病人房间。
也就只有床头柜子上贴着对喜字,只是这点红被黑暗衬得愈发诡谲不详起来。
姜眠慢慢走到床边,低头,入目一张锋利恣意的脸,姜眠几乎是一瞬就想到个毫不相关的词:剑拥山河。
似乎这些日子的昏迷令他瘦削很多,下颚线愈发流畅明显,转角眉峰眼尾每一笔都宛如尖刀剜出的利落深刻,有种含着血腥味的暴戾的美感。
姜眠俯身,肩头垂下的软发几乎要扫到崔峥胸前,极淡茶香同呼吸一齐拂过昏迷人的喉结,仿佛吸食人精气的美艳妖怪,姜眠垂眸,而后开口:“崔峥。”
昏迷的人一动不动,宛如块坠落湖底沉寂太久的死木。
指压在他交领相叠的那点,然后缓慢挪至他心口上。他确实昏迷着不省人事,也不会听到刚才的谈话。
只是下一秒,姜眠松手起身的一瞬手腕突然多了抹冰冷温度。而崔峥那双阴郁躁戾的眼,在她面前险恶睁开。
第1章 冲喜[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