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饮鸩之悔[1/2页]
大秦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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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吕不韦不再回避秦臻的目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起压抑多年的、赤裸裸的欲望洪流和积压已久的倾诉欲。
“为何?左庶长,你问我为何?哈哈哈……”
吕不韦忽然发出一阵低沉而苍凉的笑声,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充满了自嘲与悲凉。
他站起身,踱步到那幅巨大的《九州禹贡图》前,仰望着图上蜿蜒曲折的山川河流,沉默了良久,背影显得无比孤寂。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追忆与剖析:“左庶长可知,‘权之一字,何等诱人?又何等…令人恐惧?
不韦起于商贾,商贾贱业,纵然富有四海,堆金积玉,但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公卿贵胄眼中,终究是卑贱之徒,登不得大雅之堂。
不韦不甘,不甘心一生只做个富家翁,不甘心百年之后,只被后世史书轻飘飘记上一笔‘邯郸献姬,投机取巧。
不韦以‘奇货可居之念为引,倾尽家财,谋得从龙之功。
九死一生,护持先王于邯郸险境,助其归秦登位,历经千辛万苦,终获封侯拜相,位极人臣。那一刻,我吕不韦终于站在了这大秦乃至天下的权力之巅。”
接着,他的语调转而低沉下去,带着商贾天生的算计与对权力的深刻体悟:“然,商人逐利,重权衡。
待真正入得庙堂,方知这庙堂之高,权柄之重,远非商道盈亏可比。
它一旦染指,便再难抽身。
手握乾坤一念间,足以令人…忘乎所以。”
他猛地转过身,眼中那洞悉世事的淡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灼热的、带着不甘与追忆的锋芒:
“不韦位列秦相,执掌枢机,总览朝政近十载,一言可决万民生死,一策可定邦国兴衰。
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乾坤尽在掌中的滋味…试问天下男儿,谁人不动心?谁人能割舍?谁又能抵御这无上权力的甘美毒药?
我殚精竭虑,助先王稳固权位,推行新政,富国强兵,使大秦东出之势更盛。
我编纂《吕氏春秋》,非为附庸风雅。乃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欲集百家之长,熔铸一炉,为严苛秦法注入仁恕之道,立万世不易之法,泽被千秋后世。
我所做的一切,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仲父的虚名?为了做那垂帘听政的权臣?”
他的声音近乎咆哮,带着积压已久的委屈与愤懑:
“不!我要的是名垂青史,是要让我吕氏一门,从商贾贱籍,一跃成为与山东六国古老世家比肩,甚至……超越他们的无上荣光。
要的是这天下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深深烙印下‘吕不韦三个字。
要后世君王治国,都绕不开我吕不韦的‘一字千金之学!”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那是理想与野心交织的狂热。
但随即,这狂热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迅速冷却、凝固,化为无尽的灰败与绝望。
吕不韦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语调变得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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