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容其苟延残喘,只需稍加看管,使其无法作乱即可。
待我大军外势稳固,席卷八方之时,此区区数子,不过风中残烛,弹指可灭。
如此,省却内耗,积蓄全力,直指要害,方为上策。”
嬴政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秦臻的手指移动,从被围的白子,到那片看似强大实则存在薄弱点的黑棋外势,再回到那几颗如同眼中钉、肉中刺的白子。
棋局在他的眼中,瞬间化作了朝堂最真实的投影:那几颗被围的白子,便是如今朝堂上那些虽被边缘化、打压,但根基尚存、影响力犹在的守旧老臣及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宗室、勋贵残余势力。
若此时因加冕之事余波未平,再强行以雷霆手段将他们连根拔起,必然引发剧烈动荡,消耗大量政治资本,甚至可能给蛰伏的吕不韦旧部或其他心怀叵测者以可乘之机,动摇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朝局根本。
他们虽暂时掀不起滔天巨浪,却根深蒂固,牵一发动全身。
秦臻的棋语,表明在力量对比悬殊、新格局初定之际,与其耗费巨大政治资源、激起强烈反弹去强行清除这些暂时威胁不大的“疥癣之疾”,不如暂时容忍其存在,利用其牵制部分反对力量,同时集中精力于更重要的开拓,待自身力量更强盛、时机更成熟时,再行解决,甚至可能化阻力为某种助力。
嬴政的目光顺着秦臻的手指,在那片被围困的白子和那片因围困而被牵制的黑棋外势上来回逡巡。
他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棋盘上的黑白交错,瞬间在他脑中化为朝堂上的权力图谱、化为山东六国的山川地形、奉常等老臣涨红的脸、吕不韦府邸那紧闭的大门……种种画面飞速闪过。
秦臻亦沉默着,端起手边刘高早已奉上的温茶,轻轻吹拂着茶末,神色安然,仿佛笃定眼前这位君王,终会做出最理智、最符合帝国长远利益的抉择。
片刻之后,嬴政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他并未立刻落子反击或围剿,反而抬起眼看向秦臻,脸上忽然展露出一个极其罕见的、甚至带着一丝少年气的、洞察一切又畅快淋漓的笑容。
“哈哈哈……彩!”
嬴政的笑声在静谧的书房内回荡,带着棋逢对手、心意相通的畅快:“好一个‘牵制外势、好一个‘暂且搁置、好一个‘任其自守,耗其心力。
先生这棋语,暗合天地阴阳相生相克之道,深谙庙堂制衡、取舍进退之术。
先生之意,寡人尽知矣。”
说罢,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重重敲在棋盘边缘,继续说道:“那就依先生所言,暂且搁置。寡人,容他们在角落里多盘踞些时日。
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不生事端,不阻大计,寡人亦可视而不见。
待寡人腾出手来,外拓疆土,内聚人心,将大秦根基夯实如铁桶一般时,这些疥癣之疾,翻手便可抹平。
此刻,寡人之刀锋所指,当在东方,在六国膏腴之地。”
喜欢。
第536章 刀锋向东方[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