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经商,是舍本逐末,却不知天下田亩固定而人口必日益增长,自古以来人多地少才是常态,无数无地贫民,亦或者像那祖孙二人一般无力操持本业之人,将何以存续?”
“幸赖织机轧轧,窑火熊熊!百万贫苦之家,或为织工,或为窑匠,凭一技之长,于工坊商号间觅得一线生机,换取口粮,养活家小!此非工商‘养民之力乎?若无此‘末业,天下恐早已饿殍遍野,流民塞途!此等‘末业,救民水火,其功岂在‘本业之下?”
“张孜堂忧心‘商害农,见商利厚则恐农人弃田,此乃只见其一,未见其二也!先生只见商利诱人可能使农力驰,却未见工商发达,正可吸纳农闲劳力,反哺农事,更未见若无工商流通,农人丰年之粮贱伤农,荒年则无处购粮,其苦更甚!张孜堂只见市井喧嚣可能致人心浮动,却未见万千贫民因工坊商号而得以存活,免于冻馁,此非‘定人心之实绩乎?”
顾炎武顿了顿,声音中带着对未来的洞见,似乎是在教诲着众人一般:“若真如张孜堂所愿,一味重农抑商,则必然导致商路断绝,货殖不通!农有余粟无处可售,工有良器无处可销,民无生业!民无生业,则百姓困苦,民无生业,则国无税源,此乃社稷真正之大患!非但不足以固本,反将动摇国基!”
顾炎武深吸口气,语气沉凝而坚定:“故而老夫以为,治国之道,非重农抑商,当工商皆本、农商并重!农为本,固仓廪之基;工为器,强生民之技;商为流,通有无之脉!三者相济,如鼎之三足,缺一不可。”
“唯有农工商并举,方能粟米充盈,器用精良,货殖流通,民生富足,国力强盛,此乃顺应时势、裨益苍生之大道,若因噎废食,为保旧制而扼杀工商活民,历朝历代数千年的事实已经表明了,此举非但不能补农之力,反倒会因此愈发损农伤农!”
“所谓重农抑商,表面上是护农,实际上是将农业和工商割裂开来、相互对立,陷入重农就必然要抑商的误区,然则以老夫刚刚举例的那祖孙一家来说,农业和工商真的就是不能兼顾的吗?显然不是的,农业和工商本就是互补的,往小的说,一家一户操持本业兼营工商,可使家中所有人皆能发挥其作用,使家庭收入快速增长。”
“往大的说,农业发展离不开农具、肥料、水利等外部投入,农户要积累家财、提升抗风险之能力,更需要将剩余之农产贸易出去,一如那对祖孙,有了孝陵外的集市,他们的绿豆汤才能赚来家产,若是没有商贸,便是有更多的绿豆,也只能放在家里烂掉!”
“所谓重农抑商,初期确实有保卫农本之作用,但最终必然走向对农业的根本性破坏,压死农业发展之空间,也会让农户百姓普遍性穷困,唯有工商与农业并兴,才能互相补足、共同发展,农户百姓,才能有‘好日子在后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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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3章 经济(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