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运河边的石阶上结着层薄冰。杨澜生踩着碎冰往前走,鞋底与冰面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像在给这寂静的晨曲伴奏。
运河的大半已经冻住了。冰层厚得能承受住孩童的重量,远远望去,像块被打磨过的巨大青玉,映着灰蒙蒙的天。阳光试图穿透云层,在冰面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却被风一吹,就散了。只有河中央没冻住的地方,还能看见涓涓流水,墨绿色的水波缓缓向东淌,偶尔有冰碴子从上游漂来,“咚”地撞在暗礁上,碎成细小的冰晶。
岸边的柳树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条垂在冰面上,像老人花白的胡须。杨澜生停下脚步,望着河面上自己的倒影——穿着件深蓝色棉袄,领口沾着点白霜,鬓角的头发似乎又白了几根。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也是在这条河边,彭悦给他围围巾时说:“你这头发,得让管芳给你配点乌发的方子。”
风卷着雪沫子吹过来,杨澜生把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半张脸。河对岸的芦苇荡早已枯黄,被冻得硬挺挺的,像支支倒插的长矛。几只麻雀落在芦苇上,叽叽喳喳地啄着残穗,见有人来,“呼”地一下飞起来,翅膀扫过冰面,惊起细碎的冰屑。
他沿着河岸慢慢走着,心里像被流水洗过一样清净。这半年在专家组的忙碌、出版书籍的喧嚣、接风宴上的暗流,此刻都被运河的寂静涤荡干净,只剩下踏实的暖意——就像河中央那汪不冻的水,无论外面多冷,总能守住一点温热。
快到县医院时,远远就看见门诊楼的轮廓。楼前的积雪被扫到两旁,堆成小小的雪丘,上面插着几面红旗,在风里猎猎作响。杨澜生加快脚步,推开门诊楼的侧门,一股温热的气体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药香,让他瞬间感觉很是亲切。
杨澜生打开了登记室的门,这里还是他熟悉的一切,小茶桌、工作台都收拾很是整洁,地板上也很干净,看来冯娟是用了心的。他放下双肩包,从水管下面的柜子中取出抹布,像以前无数个清晨那样,开始打扫卫生。
同事们陆续来上班了。路过登记室窗口前时,往常只是点头示意的护士小张,今天特意停住了脚步,先是灿烂地一笑,说道:“杨老师,您回来啦?听说您的书火了,我妈特意让我问问,在哪能买到?”她妈妈是县人民医院的一名医生,听说书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医院办公室应该还有赠书,我回头给您拿一本。”杨澜生笑着停下擦玻璃窗的动作,回应她道。
“太好了!谢谢您!”小张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蹦蹦跳跳地走了。
接着是内科的王医生,他手里拿着个保温杯,探头进来:“澜生,听说你给申城市市委书记扎针了?一针就好?快给我说说,用的哪几个穴位?”
“就是普通的‘养老透间使,碰巧了。”杨澜生谦虚地说。
“可别谦虚了,”王医生凑过来,压低声音,“我昨晚在新闻上看见你了,国家领导都夸你呢!可是给咱们医院长脸了!”
杨澜生刚要说话,走廊里传来“噔噔”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是自己门诊医技科的主任韩远成自己的顶头上司。
自从杨澜生回来上班后,他总是时刻防备着,生怕自己主任的位置受到杨澜生的威胁,何况他在面对科室人员时,向来眼高于顶,特别是杨澜生学习运用的不是中医,他就在许多人面前说中医是“慢郎中”,而且见了杨澜生,最多点点头,从没正眼看过他。此刻,他却径直走进诊室,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澜生,回来了?听说你在京城露了大脸,厉害啊!”
杨澜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韩主任客气了,都一名医生应该做的事情。”
“话不能这么说,”韩远成摆摆手,“你那本书,我儿子看了,他在省医院传染科,说对你写的‘后遗症辨证分型特别佩服。回头有空,我得跟你好好学学,以后遇到有新冠后遗症的病人,还得请你会诊。”
“主任,书可不是我的,那是专家组集体编着的,您这样讲,让我诚惶诚恐啊!”杨澜生当然明白他的心思。他也知道,韩远成的本性是不会转变的,这样的态度,是因为他认识到了,自己这样出名,反而对他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陆续有病人来登记了,杨澜生就着手开始工作。第一个来的是住在附近的张大爷,他去年得过新冠,总觉得气短,是杨澜生带着他对找王廷先一起给他诊断的。“杨医生,你可回来了!”隔着窗口张大爷有点激动地说道,“我这病,就信你,别人看了都不管用。”
杨澜生给他诊脉,笑着说:“大爷,您
第357章 在寂静中坚守,在坚守中前行[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