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再压缩,最终封存在灵魂最幽暗的角落,只留下表面那层完美无瑕、温润如玉的假象。这个过程痛苦无比,仿佛将滚烫的熔岩灌入冰模,但他做到了。眼神深处那最后一丝波动的戾气也被彻底抹平,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面对现实,以最有效的方式回应。羞辱本身毫无意义,达成目的才是唯一真理。
于是,在外界看来仅仅是一瞬的沉默之后,益中轻轻吁出一口几乎微不可察的气息,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他红肿的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未曾褪去半分,反而似乎更“真诚”了一些。他开口了,声音不高,语调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轻松感,与他脸上的伤势形成了刺目的反差:
“呵,”一声轻嗤,如同羽毛拂过紧绷的弓弦。“你们这些人……”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对面的男女,那眼神仿佛在欣赏一群被困在精美笼中的雀鸟,“除了仗着人多躲在暗处放放冷箭,还能怎样?”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击在对方紧绷的神经上。然后,他微微抬起下颌,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近乎怜悯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目光重点落在了刚刚动手的运费业身上:
“我刚才……”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仿佛在回味某个有趣的失误,“不过是没有使出全力,想看看你们究竟有多少斤两罢了。”
接着,他耸了耸肩,动作随意而自然,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非自己刚刚遭受的掌掴:
“被你们……嗯,‘反打了这么一下……”他用词轻描淡写,将扇巴掌说成了“反打”,刻意淡化了屈辱感,“不过是你们运气好,侥幸而已。”他的嘴角再次勾起那个令人心头发寒的弧度,语气里充满了轻蔑的笃定,“真以为凭这点手段,就能奈何得了我?天真。”
“你……!”耀华兴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前去,被身旁的赵柳眼疾手快地轻轻拉住了手腕。
寒春的眸光彻底沉了下来,如同冰封的寒潭。林香代表眼中的警惕几乎化为了实质的寒意。公子田训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益中这种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侮辱性的“解释”,比最恶毒的咒骂更让他们感到难堪和愤怒。这简直是将他们精心设计的冲突瞬间踩在了脚下,贬低成了一场儿戏般的“侥幸”。
运费业的脸色更是瞬间阴沉到了极点,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那份倨傲被赤裸裸的轻蔑和挑衅彻底点燃,转化为熊熊燃烧的怒火和一种被戏耍的强烈耻辱感。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刀锋般扫向身边的女性阵营——葡萄氏-寒春、她的妹妹代表林香、赵柳、耀华兴,然后又猛地看向身旁的公子田训。双方的视线在空中激烈地碰撞,无需言语,一种同仇敌忾的愤怒和必须粉碎对方伪装的决心瞬间达成共识!
几乎是同时,仿佛排练了千百遍,又仿佛是被同一股怒火驱动,寒春、林香代表、赵柳、耀华兴这四位女子扬起的下颌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傲气;公子田训紧抿的唇线透出决绝;三公子运费业更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冷厉的质问——
“你以为我们会怕你吗?!”
他们的声音,男女不同的声线此刻却奇异地融合成一股洪流,带着滔天的怒意和绝对的否定,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林间炸开,惊得远处树梢的鸟儿扑棱棱飞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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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人——”寒春冰冷的声音如同碎玉击冰,清晰地穿透合声。
“——不过是虚伪罢了!”林香代表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清脆而锐利,充满了鄙夷。
“又怎样?!”耀华兴和田训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吼出,带着十足的挑衅和不屑。
这七人合声的驳斥,气势惊人,将积压的怒火与不屈的意志表达得淋漓尽致。声浪在林间回荡,树叶似乎都被震得簌簌作响。
这雷霆般的合声质问,如同巨锤敲打在无形的壁垒之上。益中脸上的笑容,终于在狂澜般的声浪冲击下,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那并非恐惧或动摇,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对他人情绪激烈反应的漠然与不耐。
内心深处,那冰冷坚硬的意志核心发出了更急促的警报:
不行! 这警告比之前更加急促尖锐。如同冰锥刺入沸腾的意识岩浆。
绝对不能生气! 他再次对自己发出严酷的敕令。驳斥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撞击着他的耳膜,试图撼动那层冰冷的伪装。他能感觉到刚刚被压制下去的暴戾野兽在深渊中发出不甘的咆哮,舔舐着囚笼的栏杆。
他们越是激动,越是愤怒,越是想激怒我! 他穿透表象,洞悉着对方的意图。这合声的愤怒,这整齐划一的驳斥,正是他们联合起来施加的心理压力。他们在试图用集体的声势制造混乱,打乱我的节奏,破坏我的冷静!愤怒会遮蔽我的双眼,让我看不清真正的威胁所在——是那四十个潜伏的身影,是这片被封锁的森林!
保持清醒的目的!理性!只有绝对的理性才能掌控局面! 他将驳斥的声浪当作背景噪音强行过滤,所有的精神力量都集中在维持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具上,集中在即将展开的关键行动上。无数个应对方案在电光火石间闪过脑海,又被瞬间否决,最终只剩下唯一清晰、直接、有效的指令。屈辱?挑衅?在最终的目标面前,都是可以碾碎的尘埃。
当那七人合声的余音还在林间嗡嗡回荡,激起的尘埃尚未落下时,益中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无踪。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切换到了一种绝对的、毫无感情的、如同执行精密指令般的冷漠状态。
他不再看那些因激动而胸口起伏的对手,不再在意他们眼中喷射的怒火或鄙夷。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们,投向更幽深的林间,投向那片被树影分割的光斑地带。他需要一个明确的信号,一个不容置疑的终结指令。
于是,他动了。
那只一直随意垂在身侧的手臂,那只没有沾染血迹、完好无损的右手,倏然抬起!动作迅捷、果断、毫无预兆,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手臂划破凝固的空气,衣袖带起一道短促的风声。
手臂挥出的轨迹并非攻击,而是一个清晰无比、不容置疑的指令——向下,猛地一挥!
(未完待续,请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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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益中大动干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