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青鸟从树杈间翻下时,靴底蹭掉块树皮,碎渣落进后颈。
他摸出腰间布包,里面是从塔顶砖缝里刮下的灰白粉末,指腹碾了碾,粉末沾着体温泛出幽蓝——果然是磷火粉。
广生洋行的特务总爱用这东西做标记,说是什么34;黑夜的眼睛34;,倒成了他们的尾巴。
顾承砚正在绸庄后堂拨算盘,听见门环响,抬头时正撞进青鸟带着寒气的目光。34;凿了两寸。34;青鸟把布包拍在桌上,34;没到地宫层,但砖灰里有磷粉。34;他指节叩了叩布包,34;和上个月在码头截的那批货一个味儿。34;
算盘珠34;噼啪34;落定。
顾承砚捏起布包凑到鼻尖,幽蓝荧光在指缝流转,像极了毒蛇信子。34;他们不信图纸。34;他忽然笑了,指节抵着下颌,34;那些从苏州染坊偷去的旧账册里,写着我祖父修塔时埋过密道——可他们不知道,密道图纸早被我烧在吴淞口的风里了。34;
后窗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
苏若雪端着茶盘进来,月白衫子扫过青砖地,发间玉簪在烛火里晃出细影:34;要让他们信39;密道39;是真的,得给足动静。34;她放下茶盏,指尖点在摊开的《营造法式》上,34;龙华塔檐角的风铎能传半里,若在铜座里嵌震动片......34;
顾承砚的目光亮起来。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算盘上,珠串随着她的话34;哗啦啦34;响成一片:34;《七音调机法》!
不同频段的震动,像不像地宫有人走动?34;苏若雪抽回手时,腕间银镯碰出清响:34;我让绣坊连夜赶制十座铜灯座,内藏发条和薄铜片,子时自动震动。34;她指腹摩挲着茶盏边沿,34;要真到了地宫里,谁分得清是砖缝漏风,还是机关运转?34;
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三更。
顾承砚蹲在龙华寺偏殿檐下,借着月光调试最后一座铜灯座。
苏若雪举着煤油灯,灯芯映得她眼尾泛红:34;这里设高频,那里设低频......34;话音未落,铜灯座突然轻震,檐角风铎跟着嗡鸣,像极了远处传来的闷雷。
34;妙。34;顾承砚拍掉膝头香灰站起来,34;明儿让老陈头在山门前卖符,就说39;塔镇国运,动砖折寿39;。34;他转向候在阶下的青鸟,34;你带两个兄弟,扮成云游道士,往塔基周围埋陶管——34;他蹲下身划拉地面,34;一头插铜铃,风过陶管,铃就响,像不像阴兵踏阶?34;
青鸟摸出短刀在地上画了个圈:34;陶管埋三寸深,铜铃用红布裹半面,只留半面漏风。34;他抬头时,月光正落在眉骨上,34;后日初一,香客多,流言传得快。34;
次日卯时,龙华寺山门前多了个卖符的老丈。
他举着34;镇塔符34;扯着嗓子喊:34;昨日老衲夜课,见塔顶有金光,原是塔下镇着民国龙脉!34;几个挑担的脚夫围过去,老丈压低声音:34;今早巡塔的小沙弥说,塔基夜里有脚步声,像......像有人穿着铁靴来回走!34;
未时三刻,顾承砚在绸庄二楼看报,头版用粗体写着34;龙华古塔异响,或涉地下秘辛34;。
他刚放下报纸,就见巡捕房的王队长喘着粗气冲进来:34;顾少!
塔下的铜铃从寅时响到现在,弟兄们带着听声筒去探,说是39;咚——咚——39;的,跟敲石鼓似的!34;
广生洋行顶楼,松本一郎捏着茶盏的手青筋凸起。34;八嘎!34;他将报纸拍在桌上,34;顾承砚的障眼法?34;他转向身后戴眼镜的技术员,34;带声波仪去,我要知道地底下到底有什么!34;
暮色漫上龙华塔飞檐时,两个穿西装的男人扛着黑箱子进了山门。
技术员调试仪器时,镜片上蒙了层雾气,他抹了把脸,将探头抵在塔基砖缝里。
远处偏殿檐角的铜灯座轻轻一颤,风铎嗡鸣,声波仪的指针突然剧烈跳动,在纸带上划出歪扭的波浪线。
技术员的喉结动了动。
他凑近仪器,听见耳机里传来闷闷的34;咚——咚——34;,像极了某种机械运转的轰鸣。
松本一郎的电报正在路上:34;龙华塔下确有异常震动,疑为地下机械装置。34;
而此刻,顾承砚站在顾家老宅顶楼,望着塔尖最后一缕日光,指尖在窗台叩出轻响。
苏若雪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发间玉簪的细影落在他手背:34;他们信了?34;
34;信了。34;顾承砚转身时,眼里有星火跳动,34;等他们挖穿十层砖,南渡的船早过了吴淞口——到那时......34;他没说完,只是将苏若雪的手拢进掌心,34;该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39;织魂令39;。34;
夜风卷起檐角铜铃,叮咚声里,龙华古塔的影子正缓缓没入夜色。
黄浦江的夜雾漫进广生洋行地下实验室时,技术员正用放大镜盯着声波仪纸带。
那些歪扭的波浪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后颈的汗顺着衬衫领滑进脊背——这绝对不是自然震动。34;松本课长!34;他抓起电话的手在抖,34;纸带显示有规律的次声波共振,频率16赫兹,和大阪机械所的蒸汽锤一
第389章 灯灭塔凿,虚实相生[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