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言喻的苍凉与神圣,唯有那双同样由泥土构成的双掌,缓缓抬起,掌心朝天,仿佛在虔诚地承接那虚无中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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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没有后退。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修士肝胆俱裂的景象,她反而彻底放下了手中的石犁,任由它静静地躺在地上。
她双膝跪地,向前挪动,直至那地塑之形的脚下。
她垂下头,伸出双手,以手代锄,就在那身影的面前,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翻动着脚下坚硬的盲壤。
她的动作笨拙而吃力,指甲很快就翻裂,鲜血渗出,混入泥土。
但她没有停下,只是抬起头,仰望着那无面的身影,轻声问道:“你想种?”
那地塑之形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它那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缓缓垂下。
一只完全由根须与尘土构成的食指,带着万钧之力,却又轻柔如羽地,轻轻点在了云栖的额心。
嗡——!
一瞬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画面,如同决堤的天河,猛地冲入云栖的脑海!
那是远古洪荒,天地混沌未分的时代。
没有日月,没有生灵,只有一片无垠的荒原。
一具看不清面容的无名躯体,正伏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之上。
它听见了来自脚下大地最深处的一声微弱、却又充满渴望的呻吟——“我……想活。”
为了回应这一声呻吟,那无名的远古存在,竟以自己的脊骨为犁,以自己的血肉为润泽,在这片亘古荒芜的土地上,开辟出了第一道犁沟。
骨骼碎裂,血肉成泥,只为在那片死地上,种下第一颗希望。
就在云栖被这磅礴的记忆冲击得浑身颤抖之际,一道若有若无的残念,在她神魂最深处、地脉的最底层,微弱地响起,那是沈砚留下的最后一丝声音,断断续续:“那……不是农神……那、那是我们……所有人都忘了的……第一个……耕者。”
泪水,瞬间模糊了云栖的双眼,顺着脸颊滚滚滑落。
可她的嘴角,却缓缓地,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终于明白了。
什么农神,什么神只,根本就不存在。
所谓的神,不过是第一个听见大地渴求、并愿意为之弯腰耕耘的人!
她笑中带泪,泪中带笑,缓缓站起身。
她再次拾起那柄无铭石犁,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握在手中。
她不再以一个“持犁者”的身份自居,而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旁观者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她将石犁平放于地,自己则伏下身子,走到犁的前方,将那粗糙的犁辕,沉重地架在了自己的肩颈之上。
她躬下身,双臂前伸,如牛,如马,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寸,一寸,拖动着身后的石犁。
她不再是耕耘者,她成了大地的牲畜,成了这片土地最忠诚的仆人。
当她以这种最原始、最卑微的姿态,拖动着石犁,艰难地走出第七丈时——异变陡生!
整片沉寂的盲壤,忽然间如同拥有了生命的巨肺,开始剧烈地、有节奏地潮汐般起伏呼吸。
那些因金光而自发萌芽的无数野稻,在这一呼一吸之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抽穗、成熟!
金黄的稻穗垂下,穗尖凝结出晶莹的露珠,那露珠滴落,触到地面的瞬间,没有消散,而是化作一颗颗饱满的种子,瞬间扎根。
生生不息,周而复始!
而更远处,那些未经开垦的荒土,也开始自行拱起。
一个,两个,三个……足足九个小小的土包,从地表破土而出。
它们不大,形状浑圆,表面的泥土细腻而温润,透着一股新生的气息,远远看去,竟像九个被大地母亲精心包裹好的襁……襁褓。
云栖停下了脚步,因力竭而颤抖的身体僵在原地。
她怔怔地凝望着那九个奇异的土包,巨大的震撼让她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那是大地用它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在回应了她的耕耘之后,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播种”出来的东西。
她缓缓松开肩上的犁辕,踉跄着走到最近的一个土包前,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她凝视着那土包,像是在看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儿,许久,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
“原来……你不是要人来耕种……你是想学会,怎么当一个……母亲。”
话音落下,盲壤的风似乎也静止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神圣与肃穆,仿佛有什么伟大的、全新的生命,正在那九个看似平凡的土包之下,悄然孕育。
云栖缓缓跪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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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谁在土里写名字[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