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狗啐掉溅进嘴的泥沙,大骂道:“嬲你娘,清妖还真敢夜战!”
老兵的直感告诉他,这只是步兵冲阵前的套路,
“都趴瓷实!谁露头谁死!攒足劲!等他们步兵摸上来!”
青军虽然火炮猛烈,但准头差。
多数炮弹要么落进壕前野地,炸起蓬蓬泥雪;要么越过矮墙,砸后头城墙根或空场。
可还是有几发狠的,直接砸在矮墙上,夯土炸得四散乱飞,掩体猛晃。
西军所有火炮始终沉默,一声不吭。
这猛烈炮击持续了近一刻钟。虽然骇人,但西军官兵大多躲得及时,靠结实工事,没伤亡多少人。
突然,青军炮火毫无征兆停了。
阵地上猛地陷入极短暂、近乎绝对的死寂,只剩耳鸣余音,和远处木头燃烧的噼啪微响。
显然,对刚捣鼓来洋炮的青军,精准步炮协同,还是玩不转的精细活。
炮火准备结束,可步兵冲击,并没立马接上。
“要上来了!”
徐雨顺的声音,沿矮墙根急速传来,捅破这要命的死寂,
“起来!各就各位!操家伙!准备接客了!”
杨二狗猛吸一口满是硝烟泥腥的冷气,对班里弟兄低吼:
“快!检查装备,枪支!手榴弹!短枪!上刺刀!”
他率先从腰侧皮鞘里,拔出刺刀,“咔哒”一声脆响,稳稳卡进54式步枪枪口下的卡槽。
战士们被吼声惊起,纷纷照做。
一片金属摩擦碰撞的响声,在爆炸后的死寂里,显得格外刺耳。
西军54式步枪,通条在枪管下,刺刀卡榫在枪口上,设计巧妙,不影响装弹。
吴岩峒觉着手有点不受控地微抖,手心全是湿冷汗。
可他还是咬着牙,站起身,摸索把刺刀上好。
又从腰间的子弹盒,拿出枚纸包定装弹,用牙咬开一角,把火药倒进枪管,塞进枪子,再抽出通条使劲杵实。
这套动作平日练了千百遍,早已成了肌肉记忆,可此刻做来,却只觉得手臂滞涩僵硬,比平时慢了何止一倍。
他甚至能清晰听见自个心脏在胸口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像破鼓般,要跃出胸口。
炮火虽停,阵前并非全黑。
壕沟前的木桩上,还有些火盆没灭,摇曳昏黄的火光,勉强勾出阵地前一片模糊景象。
可在火光够不到的边沿再往外,西军早先布下的鹿砦、拒马和荆棘丛,就沉进一片深不见底的浓黑里。
突然——
那片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浓黑深处,有什么东西开始蠕动。
起初只是细微窸窣响,像很多只脚踩过枯草断枝,又像拼命压住的粗重喘气。
紧接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如同从地狱深渊里无声漫出的浪潮,猛地冲破黑暗的束缚,朝着壕沟方向疯扑过来!
他们连嚎叫都没有,甚至没有枪响。
只有无数双脚,踩踏在冻土的闷响、身上兵器金属的磕碰叮当,以及那种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来的、被死亡恐惧和疯狂贪念压到极致的粗重喘
第450章 冷夜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