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塘深处有人家
黄河故道的苇塘,一到秋天就成了金红色的海洋。风一吹,苇絮漫天飞,像下了场碎雪。塘边住着户人家,男人叫水生,三十来岁,黝黑精干,靠在塘里捕鱼、采苇子为生。女人早几年因病走了,留下个女儿叫丫丫,今年七岁,梳着两条羊角辫,辫梢总系着红布条,在苇塘里跑起来,像只快活的小蜻蜓。
这年寒露,水生正划着小渔船在塘里收网,忽听芦苇丛里传来“扑通”一声响,还夹杂着几声微弱的呼救。他心里一紧,撑着篙把船划过去,拨开半人高的苇子,看见个穿蓝布短褂的汉子趴在浅水里,身边还浮着个包裹,已经被水泡得发胀。
水生赶紧跳下水,把汉子拖上船。汉子浑身湿透,嘴唇发紫,显然是受了寒,还呛了水。水生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喂,醒醒!”他拍了拍汉子的脸,没反应。
丫丫在岸边的窝棚门口等着,见爹拖了个陌生人回来,吓得躲在窝棚柱子后面,只露出双乌溜溜的眼睛。“爹,他是谁呀?”
“不知道,在苇塘里捡的。”水生把汉子安置在窝棚里的木板床上,又找来自己的干衣裳给他换上,“丫丫,去把灶膛里的火点上,烧锅热水。”
窝棚是用苇子和泥巴搭的,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墙角堆着晒干的苇子,地上铺着苇席,空气中弥漫着苇子的清香和淡淡的鱼腥味。水生给汉子喂了些热水,又找来村里老郎中给的草药,捣碎了混着姜汁灌下去。
折腾到后半夜,汉子总算退了点烧,开始哼哼唧唧地说胡话,听不清说的啥,只偶尔蹦出两个字:“账本……快跑……”
水生心里犯嘀咕,这汉子看着不像渔民,手上没老茧,指甲缝里也没泥,倒像是个念书人。他打开那个湿透的包裹,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裳,还有个用油布包着的小本子,封皮上写着“漕运账册”四个字。
“爹,他醒了!”丫丫的声音打断了水生的思绪。
汉子睁开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水生,突然挣扎着要坐起来:“我……我在哪?我的账本……”
“别动,你发着烧呢。”水生按住他,“账本在这儿,没丢。”他把油布包递给汉子。
汉子接过账本,紧紧抱在怀里,这才松了口气,对水生拱了拱手:“多谢壮士相救,在下姓陈,名文斌,是漕运司的文书。”
水生这才明白,漕运司是管运河运输的官府衙门,文书就是管账目的。“你咋会掉水里?”
陈文斌叹了口气,眼神暗了下去:“漕运司的李大人贪赃枉法,克扣粮款,我手里这本账册,就是他的罪证。本想呈给巡抚大人,没想到被他的人发现了,一路追杀,我慌不择路,就跑到这苇塘里了,不小心失足落水……”
水生皱起眉。他虽在苇塘里讨生活,却也听过官府贪腐的事,只是没想到会亲眼撞见。“那你接下来打算咋办?”
“等我病好了,还得去巡抚衙门。”陈文斌的眼神很坚定,“不能让李大人逍遥法外,不然运河沿岸的百姓,还要遭更多罪。”
水生没再说话,只是往灶膛里添了些柴。丫丫却不怕生,端着碗刚熬好的鱼汤,递到陈文斌面前:“叔叔,喝鱼汤,我爹做的鱼汤最好喝了。”
陈文斌看着丫丫红扑扑的脸蛋,心里一暖,接过碗,一口一口地喝着,眼眶有点发热。他自小在官署长大,见多了尔虞我诈,还是头回感受到这样的温暖。
接下来的几天,陈文斌就在水生的窝棚里养伤。水生照旧每天出去捕鱼、采苇子,丫丫则陪着陈文斌说话,给他讲苇塘里的趣事:哪片苇子底下有最多的鸟蛋,哪条水道里的鱼最肥,还有傍晚时分,苇塘上空会飞来成群的野鸭。
到看护就业[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