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俯首,额头狠狠撞向冰冷坚硬的地面!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惊心!
殷红的血痕,瞬间在她额角绽开,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蜿蜒而下,滴落在明晃晃的青砖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陛下——!”她抬起头,任由鲜血模糊了半边视线。
声音嘶哑:“北幽那祁峰秣马厉兵,虎视眈眈!东南未平,再起战事,叛军余孽犹存!此非陛下耽于享乐之时!臣陆小北,愿为陛下前驱,拿下江宁!若陛下此刻执意相逼...”
她顿住,染血的眸子死死盯着刘濯惊怒交加的脸,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如同最后的战鼓擂响:
“臣唯有一死!以全陛下圣名!以全臣…残躯名节!”
字字泣血,句句惊雷!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刘濯因这番话而暴怒起伏的胸膛。她额角的鲜血还在不断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颌处汇聚,滴答…滴答…落在她绯色的官袍前襟,迅速洇开一片更深的暗色。
那姿态卑微到了尘土里,却又刚烈得宁折不弯。
刘濯脸上的怒气明显,但又因着她的话不得不思量。心里权衡着利弊。
她的狠厉,她的手段,她的…价值。
逼迫她易如反掌,但若真是那么做了,谁来替他荡平北幽?谁来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藩镇?谁来做他新朝最锋利的那把刀?
无可奈何。陆小北!
这人就是擅长阳谋。偏偏,时常最无解的又就是阳谋。
他猛地抓起几案上那只斟满酒的金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掼在地上!
“咣当——!!!”
金杯扭曲变形,琼浆玉液混合着碎片四溅飞射!
“滚!!!”刘濯双目赤红,指着殿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给朕滚!立刻滚去东南!打不下江宁,你就提着你自己的头来见朕!滚——!!!”
最后一个“滚”字在空旷的殿宇内回荡。
小北没有半分迟疑,再次重重叩首,染血的额头再次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随即,她撑起身体,转身就走。
王煜立在琼华台阶下暗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方才殿内杯盏碎裂的刺响、帝王暴怒的咆哮,全都如数扎进他耳中。他看着那道绯色身影踉跄而出,额角刺目的血痕在宫灯下蜿蜒如泣,一步步踏在冰冷的青砖上。
想冲上去搀扶,想递一方干净的帕子,脚步却死死钉在原地。
没有借口了。除夕夜的“异教徒”已是铤而走险,此刻再有任何动作,只会将陆将军和自己一同拖入万劫不复。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孤绝的身影,消失在宫道的夜色里。
三日后,朝堂之上,刘濯高踞御座。
目光扫过阶下肃立的群臣,最终钉在武将班列最前那个身影上。
陆小北垂首而立,绯色麒麟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如纸。
额角新伤覆着一层薄薄的药膏,边缘犹见暗红淤痕,站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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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再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