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
初春的风吹过辕门外旌旗猎猎,甲士肃立。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玄甲骑士簇拥着一人疾驰而至。
为首之人外罩半旧墨氅,身形挺拔,正是征南行军大总管,沈挽川。从驻地回京,没有停留,直接就要转战新的战场。
他勒马停在辕门前,翻身下鞍,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北境风沙磨砺出的悍厉。
几乎在他驻马的同时,另一侧官道也扬起烟尘。
数十骑簇拥着中间一骑轻骑,马上盔甲之下的人渐渐清晰,到了沈挽川阵前勒马停下。
陆小北比沈挽川记忆中更瘦削,宽大的铠甲穿在身上竟显得有些空荡。
额角是一道浅粉色的新疤,在过于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目。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子也沉寂无波。
小北甚至没有看沈挽川一眼,只是沉默地整理了一下因颠簸而微皱的袖口,便道:“启程吧。”
刚出淩朝。
沈挽川驭马往前赶了赶,到小北马前,和她并排。
“沈帅。”她抱拳。
“陆监军。”沈挽川端坐马上,下颌微抬,眼神居高临下,带着冰冷的审视与疏离。
“军情紧急,今晚扎营后,本帅在中军帐等你。粮秣、军械、营房安置诸册,本帅要见到详录。”
沈挽川一番话,没有寒暄,没有旧识重逢的半分暖意,只有公事公办的冰冷语气。
小北眼帘微垂:“末将领命。”
淩朝南境,倒春寒比北地更显阴冷。
帅帐内,炭盆烧得半死不活,只勉强驱散一丝寒意。巨大的舆图铺开,标记着复杂的进军路线与敌我态势。
小北解下沾染风尘的大氅,随手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常服。她没坐下,直接走到案前,拿起最上面一卷兵员名册,指尖划过冰冷粗糙的纸面,目光沉静如水,一行行扫过。
当沈挽川掀开中军帐厚重的毡帘时,小北已垂手肃立帐中。
案几上分门别类摆放着粮秣簿、军械册、营房图、士卒名籍,甚至还有一份标注清晰的江宁外围地形略图。每一份都誊录得工整清晰,关键处以朱笔圈点,旁边附有蝇头小楷的批注,条理分明,一丝不苟。
沈挽川的目光在那份详实得惊人的地形略图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他踱步至主位坐下,拿起粮秣簿,指尖敲了敲其中一项:“陆监军,陈州仓报存新麦三万石,为何实盘仅两万五千?余下五千...?”
小北眼皮都未抬:“沈帅容禀。陈州仓旧存陈粮霉变三成,末将已命人筛出,就地焚烧,以防疫病。所缺之数,末将三日前已发急递,在下府兵已去筹备调拨新粮,三日内必至。批注在簿末第三页,朱笔。”她顿了顿,补充道,“霉变之粮,焚烧文书附于簿后。”
“云信镖局”生意一直不错,小北想要打胜仗,靠着朝廷的兵器、将士,肯定够呛,只能自己贴补贴补。
沈挽川翻到末页,果然见到朱笔批注及盖有陈州仓大使印信的焚烧文书,日期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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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收买人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