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军需,”小北眼皮都没抬:“大征永初元年腊月十七,庐州仓入库新麦一万石。腊月二十,你批条子支取五千石,说是‘犒赏三军。条子在此,签押俱全。”她指尖点了点案上一张泛黄的纸条。
“可当日各营实际领到的米粮,加在一起不足三千石。”她终于抬眼,深潭般的眸子钉在马有财骤然僵硬的胖脸上:“那凭空消失的两千石麦子…”
马有财脸上的肥肉猛地一抖,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这不可能!定是下面人记错了!或是...或是运输损耗!对!路上损耗...”
“损耗?”小北嘴角向上牵了一下:“同批麦子,由陈州‘云信镖局押送,走的是官道水路,全程不过三日。‘云信的押镖单上,损耗记录为零。马军需,你的损耗,莫非是凭空变出来的?”
她不再看他,又拿起另一本册子:“腊月二十五,你支取棉衣一千套,说是‘发放新卒。可本将查遍各营新兵名册,那日并无新卒入营。这一千套棉衣,穿到谁身上了?还是...”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锥刺骨,“被你伙同城内‘福源商号,倒手卖了?!”
“冤枉啊!监军大人!”马有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试图去抱小北的腿:“卑职冤枉!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卑职对陛下、对沈帅、对监军大人忠心耿耿。”
“忠心?”小北猛地抽回脚,避开了他的碰触,眼中尽是厌弃:“你的忠心,就是克扣前线将士活命的粮秣,倒卖他们御寒的衣物?就是让你的同袍在雁回泽挨饿受冻,去填你那永远填不满的贪欲?!”
她声音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杀伐之气,压得马有财浑身筛糠,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小北不再废话,抓起案头一支朱笔,饱蘸浓墨,在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书上,划下一个鲜红刺目的叉!
“来人!”
王五和高吉安闪身而入。
“军需官马有财,贪墨军粮,倒卖军资,证据确凿!依军法。”
“斩立决!首级悬于辕门三日,以儆效尤!其名下私产,悉数抄没,充作军饷!即刻执行!”
“得令!”王五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攥住瘫软如泥的马有财的后颈,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了出去。
凄厉的求饶声迅速消失在呼啸的寒风中。
肃立在帐角负责记录文书的几个书吏,脸色煞白,握着笔的手抖个不停,大气不敢出。
小北缓缓靠回椅背,闭了闭眼。
处置一个马有财容易,但这只是冰山一角,是马国宝那庞大吸血网络里微不足道的一环。
疲惫无声地漫过四肢百骸。
“监军大人,”一个书吏壮着胆子,声音发颤:“是否,是否将马有财的罪状,具本上报兵部?毕竟他是,”
报给谁?
报给马国宝吗?让他提前把尾巴扫干净?
小北睁开眼,眼底一片沉寂的荒芜:“不必。执行便是。兵部若问起,自有本将担着。”
她的目光扫过案头那堆积如山的卷宗,每一页都浸透着底层士卒的血泪与绝望。
第25章 统观全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