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那样呗,”明月喝了口咖啡,“在工地上搬砖,开塔吊,什么活都干过。我爸前年走了,肺癌,走的时候挺安详的。”他顿了顿,“我后来去当了两年兵,回来就来上海了,听说这里机会多。”
雨声敲打着玻璃窗,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却盖不住两人之间的沉默。小满想问他为什么不回信,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联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住在哪里?”
“就在附近的工地宿舍,”明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这个,还给你。”
是那颗弹珠,被一块蓝色的绒布包着。小满拿起来,冰凉的触感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只是珠子里的花纹好像更模糊了。
“我以为你早就扔了。”她说。
“怎么会,”明月看着她,“当年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你说再见。这颗弹珠,我一直带在身上。”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你……结婚了?”
小满下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那里空荡荡的:“还没。”
“那就好。”明月笑了笑,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那天晚上,明月送小满回出租屋。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有泥土的腥味。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其实,我找过你,”明月突然说,“拆迁那年我偷偷跑回来,可这里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我在瓦砾堆里找了三天,都没找到那棵老槐树。”
小满停下脚步:“我也找过你,问遍了以前的邻居,都不知道你的消息。”
“我爸不让我跟你联系,”明月的声音低沉下去,“他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让我别耽误你。”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远了。小满看着明月的侧脸,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突然觉得,这些年他过得一定不容易。
五、未说出口的话
明月在建筑工地上班,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晚上要到九十点才回来。小满找到了一份文员的工作,朝九晚五,周末偶尔加班。
他们很少见面,只是偶尔发发短信。明月会告诉她今天工地上发生的趣事,小满会分享公司里的八卦。像是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距离。
中秋节那天,公司提前放了假。小满买了月饼和水果,按照明月给的地址找到工地宿舍。
宿舍是活动板房,闷热得像个蒸笼。几张上下铺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泡面味。明月正坐在床边写信,看见她进来,慌忙把信纸塞进抽屉。
“你怎么来了?”他站起身,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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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送点月饼,”小满把东西放在桌上,“今天过节。”
“谢谢,”明月挠了挠头,“我正想给你发短信呢。”
两人站在狭小的空间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窗外传来其他工人的说笑声,夹杂着酒瓶碰撞的声音。
“你在给谁写信?”小满指着抽屉问。
“没什么,”明月的脸颊有些发红,“写给老家的亲戚。”
小满点点头,没再追问。她看见桌上放着几本建筑类的书,书页边缘都翻得起了卷。
“你在自学?”
“嗯,”明月拿起一本书,“想考个建造师证,以后说不定能当个技术员,不用总在工地上搬砖了。”他笑了笑,“就是太难了,好多字都不认识。”
小满看着他被晒得黝黑的皮肤,手上磨出的厚茧,心里突然一阵发酸:“我可以教你,我周末有空。”
明月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小满拿起一块月饼递给他,“就当是谢谢你当年请我吃冰棍。”
那个中秋节,他们坐在板房门口的台阶上,分着吃了一盒月饼。月亮很圆,像颗巨大的珍珠挂在天上。
“你还记得吗?”小满望着月亮说,“你说要带我去摘星星。”
明月笑了:“那时候真傻。”
“不傻,”小满转过头看他,“我一直都记得。”
明月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拿起一块月饼递给她:“这个豆沙馅的好吃。”
六、突如其来的意外
冬天来得很快,上海下起了罕见的雪。小满裹着围巾站在公司楼下,看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像无数白色的蝴蝶在飞。
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请问是王明月的家属吗?他在工地出了意外,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抢救。”
小满的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文件袋掉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她拦了辆出租车,报地址的时候,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手术室的灯亮得刺眼,小满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一个戴安全帽的工人告诉她,明月在拆脚手架的时候,脚下的踏板突然断了,他从三楼摔了下来。
“明月他……他一直说要考建造师,”工人叹了口气,“说等拿到证,就向你求婚。”
小满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想起那些周末,他们一起在板房里看书,明月总是偷偷看她,被发现时就慌忙低下头,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想起他送她回家时,总是看着她进了楼道才肯走。她想起他看她的眼神,温柔得像春天的风。
原来,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就已经藏在了心里。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他头部受到重创,送到医院时已经……”
后面的话,小满没有听清。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摇晃。窗外的雪还在下,好像要把整个城市都埋起来。
七、老槐树的新芽
葬礼很简单,只有几个工友和小满参加。骨灰盒很小,轻得让人心慌。
小满把明月的骨灰带回了老家,葬在一棵新栽的槐树下。那是她托人从原来的巷子旧址挖来的树苗,据说当年那棵老槐树被锯掉后,根须里又冒出了新芽。
她在墓碑前放了一颗弹珠,红绳换成了新的。阳光照在珠子上,里面的花纹依然像朵旋转的云。
“明月,”小满蹲在树下,轻轻抚摸着树苗的枝干,“你看,槐树又长出来了。”
春风吹过,新抽的嫩芽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回到上海后,小满辞掉了工作,报名参加了成人高考,学的是土木工程。她把明月的书都整理好,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扉页上还有他写下的笔记,字迹有力,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三年后,小满拿到了建造师资格证。她站在领奖台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突然想起那个夏天,蝉鸣里的约定。
她去了明月的墓地,把证书放在墓碑前:“你看,我做到了。”
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轻轻笑。
又过了几年,小满成了一名优秀的工程师,参与设计了很多高楼大厦。她总会在每个建筑的角落里,偷偷留下一个槐花的图案。
有人问她为什么,她总是笑着说:“因为我在等一个人,他说要带我去摘星星。”
在城市的另一端,新建的公园里,一棵老槐树抽出了新芽。树洞里,放着一颗用红绳系着的弹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仿佛那个夏天从未走远,仿佛那个约定还在等待着实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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