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很快。”
施无弃似乎没太在意她的小小失态,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走廊尽头。梧惠压下心头的悸动和翻涌的疑虑,跟了上去。
走廊不长,脚步声在空旷的夜里格外清晰。很快,他们站在了那扇门前。
没有幻想中被烈火熏燎得焦黑、带着古老纹饰的沉重木门。
眼前只是一扇普通的、在城市普通居民区里常见的新式木门。漆面是那种廉价的米黄,因为年久失修,边缘和门锁周围已经斑驳脱落,露出底下原木的浅色,显得有些寒酸。
施无弃的手,轻轻搭在了冰凉的门把上。
门内,一片死寂。门外,月光如霜,将两人沉默的身影投在门侧斑驳的墙壁上。
“里面……没有住人吗?”梧惠问。
“整栋老楼,入住率恐怕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再说了,”他轻轻用脚尖点了点脚下的木质走廊地板,“这结构,再住多点人,怕是真的要塌了哦。”
“也对……但空房间,总会上锁吧?”
“啊。说得也是。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只见手腕轻轻一拧,自然得像是开自己家的门。
一声轻微的、代表锁舌回缩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门竟然开了。
施无弃的手顿住了。月光下,两人面面相觑。梧惠看出他脸上还真有一丝错愕。
门轴发出悠长而刺耳的呻吟,缓缓向内敞开。梧惠跟在施无弃身后,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门内,反手将门关上,隔绝了走廊的月光和微风。橙红色的光芒再度在施无弃手中亮起。
借着这跳跃的暖光,梧惠迅速扫视着整个房间。然后,她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
大失所望。这里的一切,都太……普通了。
房间不大,一眼能望到头。典型的二十年前城市普通人家风格,陈旧但绝非古旧。一厅两室,一个作仓储一个作卧房。起居室有张简单的沙发,前面是一张玻璃茶几,同样落满尘埃。家具样式极其简单实用,没有任何雕花或装饰。窗帘也很脏,褶皱间布满蛛网。
墙面是让梧惠感到最“现代”的地方,贴着壁纸,颜色暗淡,质量看起来就是那个年代普通的工业制品。只有一两处能看到小小的、风干的虫子尸体扁扁地贴在上面。
没有想象中的古老家具,没有凉月君可能遗留的任何带有个人印记的物品,没有预想中的百年沧桑感。只有一片被时光遗忘的、属于某个普通市民的、再朴实不过的生活痕迹。
这份“厚重”只属于几十年的闲置荒废,而非一个世纪。
“就……这样?”
她甚至开始怀疑施无弃是不是找错了门。
“透过现象看本质,不是人类常说的话嘛。”
梧惠不解。
施无弃走到一面墙前,上面贴着褪色的碎花壁纸。他伸出手,在妖火映照下,指尖的指甲骤然变长、变得锐利如刀锋,极其精准地、轻轻地刺入了壁纸边缘一处不起眼的接缝。
嗤啦——
一大片壁纸被他轻易地撕扯下来。梧惠仔细看,却发现这不止一张,而是有四五层不同颜色的壁纸。每层的图案和花色都不相同。
掩盖了不知多少年的墙体终于暴露在跳跃的橙红火光下。
那不再是任何壁纸或白灰的墙面……而是被烈火无情熏烤过的漆黑。
深入砖石纹理的漆黑,像狰狞的伤疤烙印在墙壁上。焦炭般的痕迹边缘还残留着一些未曾完全碳化的、卷曲翘起的壁纸碎片。一股极其微弱、仿佛被时光封印了许久的、属于焚烧物特有的焦煳气味,混杂着浓重的陈腐灰尘,猛地钻入了梧惠的鼻腔。
施无弃不知从身上何处取出了银色的香炉。
他用指尖,将刚才剐蹭下一点点极其微末的黑粉,掸入炉口。一股无形而强大的妖力骤然扩散,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厚重的灰尘都停止了飘落。
嗡……
一声极其低沉的嗡鸣自香炉响起。紧接着,炉口内部猛地亮起一点金色的火星,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炉内的粉末。金色如细碎星沙般的粒子从炉口喷薄而出,盘旋在香炉上方,形成一团不断旋转、明灭闪烁的金色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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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那些原本沉寂依附在墙壁、家具、每一寸角落里的、属于那场古老火灾的尘埃——那些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被熏黑的微小颗粒,如黑色的沙尘暴,从墙壁的焦痕深处、从家具的缝隙里、从地板的凹槽中,甚至从被撕开的层层壁纸的夹缝里疯狂地涌出。
细密的黑色烟流,争先恐后地朝着施无弃手中的银色香炉奔涌而去,被那旋转的金色星云漩涡吞噬。当最后一丝黑色的烟尘消失在炉口,那盘旋的金色星云骤然**。
呼——
如同一声叹息,又像是火焰复燃的轻响。无数闪烁着微弱火光的金色粒子,像被赋予了生命和记忆的萤火虫,从香炉中轻盈地逸散出来。它们开始在这间积尘的房间里,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飞舞、勾勒。
墙壁上那片焦黑的伤痕在金色光点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焦痕的边缘延伸出虚幻的、燃烧的火线。印记迅速蔓延、覆盖,替代了梧惠眼前那平凡的壁纸和家具。
这些流动的、复燃的星火,如倒流的时间的实体,金色的线条和明灭闪烁的炽热粒子在空间中疯狂交织、重构。地板在扭曲、变形,仿佛被高温炙烤得卷曲,海市蜃楼般消散。
一张雕花沉重的书案,一把高背太师椅,一个博古架的轮廓……它们被流淌的点与线重新编织,仿佛被从时光的灰烬中强行拖拽出来。
梧惠睁大眼睛,仿佛置身被撕裂的时空节点上,看着过去与现在诡异地重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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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回:复现[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