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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高玄殿,父子对弈。
     棋艺本就一般的朱载坖,三心二意之下连输了好几局,见这局也败迹尽显,索性直接弃子认输。
     “你啊,就是沉不住气,也沉不住心。”朱厚熜摇头叹息,“正所谓一通百通,专注力不够,什么也做不好。”
     朱载坖讪然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确实心中有事。”
     朱厚熜没接话茬,淡然道:“人生如棋,下棋是对弈,亦是博弈。交换,脱先,劫争;争先,取势,入局,解杀,谋子;围棋也好,象棋也罢,其中道理,皆可用于人生,皆可用于成事。”
     “你每每来此,咱们父子总要下几局棋……可这许多年,这许多局,你还是没有长进,甚至你都不明白,为何我总会要你陪我下棋。”
     朱厚熜幽幽一叹:“你肯努力,也不怕吃苦,可你却只会用傻力气,只会出笨劲……勤政勤政,重不在勤,在政,勤是动作,政是结果……
     古谚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勤政所为何也?旨在政清,旨在人和!
     可以懒,可以馋,可以好色,可以贪玩……皇帝不需做圣人,皇帝不需做好人,可皇帝不能做蠢人!
     傻瓜式的努力,除了自我感动,没任何用处!”
     朱载坖面孔涨红,却无言以对,只好道:“请父皇教我。”
     “我教不了你。”
     朱载坖怔然。
     “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肯学,你最大缺点就是只学,不用。”朱厚熜轻轻道,“用王学的话说,你这叫‘知而不行,便是不知。”
     朱载坖怔怔望着父皇……
     良久,
     他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垂头不语。
     随着这一口气的吐出,他的心气儿也散了。
     朱厚熜依旧平静淡然。
     许久的沉默之后,朱载坖起身长长一揖,“儿臣告退。”
     “嗯。”
     朱载坖直起身,默然离去……
     不远处,黄锦走上前来,欲言又止。
     “知道你想说什么。”朱厚熜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语气幽幽道,“我这样做,自然有我这样做的用意。”
     黄锦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太上皇,奴婢斗胆,您这样……太伤皇上的心了。”
     “是啊,可又如何呢?伤心总是难免的……”
     朱厚熜叹息道,“我不是李青,我没办法长生,如今的我又还有几年光阴……我终是要走的,而这样的大明非他力所能及……你觉得我残忍?”
     “奴婢不敢。”
     朱厚熜苦笑道:“只是不敢,对吧?”
     黄锦挠挠头,道:“其实,皇上也挺努力的。”
     “努力有用的话,还要天才做什么?”朱厚熜淡淡道,“正德皇帝努力了吗?”
     黄锦悻悻无言,不敢接这个话茬。
     “我不是残忍,相反,这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朱厚熜轻笑道,“这个道理你不明白,你也没办法理解,不过……笨点也好,笨点有福。”
     黄锦嘿嘿笑笑。
     ~
     乾清宫。
     朱载坖失魂落魄地走进来,表情不再是固有的愁苦,而是万念俱灰,挥退近侍之后,万念俱灰地坐在龙椅上,靠着椅背,仰面朝天……
     我是有多差劲啊,连父皇都没了耐心,都不愿再教我什么了……朱载坖满脸惨然,呢喃自语:“父皇得有多失望,才会这般说我……遥想当初与载圳争储君,我斗志满满,被立为储君之后,我意气风发……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只可惜,翊钧太小了。”
     朱载坖从没有这么绝望过,从没有这么颓丧过,从没有如此迫切的想传位过……
     可又如何呢?
     儿子不过堪堪七岁,比之英宗继位时,还要年幼。
     英宗有永青侯辅佐,可仍是犯了冒失大意的错,自己又怎能这么早就传位?
     再者……
     大明可以有太上皇,大明安能有两个太上皇同时在位?
     父犹在,子岂可不担当?
     朱载坖简直生无可恋……
     “皇上。”
     外殿传来近侍怯怯的禀报,“贵妃娘娘求见。”
     朱载坖怔然许久,叹息一声道:“宣。”
     少顷,妆容精致的李氏,款款走来,“臣妾参见皇上。”
     朱载坖只是瞧了她一眼,淡淡道:“何事?”
     李氏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皇帝夫君今日没心情,遂改口道:“臣妾也没紧要之事,臣妾听李太医说,坐卧久了,要适当的走动走动才好,臣妾思及皇上整日操劳国事……”
     “也不用这般谨言慎行,直接说想陪朕走走就是了。”朱载坖打断道,“以后不用这般弯弯绕。”
     李氏躬身称是,一时也吃不准,这是宠幸还是敲打。
     “还是为了向朕打听翊钧何时回京是吧?”
     李氏犹豫了一下,恭声道:“皇上圣明。”
     “估计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朱载坖吁了口气,“且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第247章 残忍?仁慈![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