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二爷抬头看了看天,他的左手食指又开始酸痛了,右手用力地揉着它,却觉得,怎么也缓解不了那钻心入骨的痛。
牧小满离开拳馆时,安东正开着车向城东驶去。越是向东,那里越是贫穷,荒芜,隔着一道黄浦江,却跟城中的繁华有着天壤之别。
安东将车停靠在江边,上了一艘船,晃晃悠悠地到了对岸时,已是下午三点了。他踏着青石板路,沿着一条被烈日暴晒了很久的干涸土地向前走去,那里虽然有着街市,却并不繁华。虽然也有沿街小贩,却并无人光顾。甚至连黄包车都很少见到。
安东穿过零散的店面,绕过无人的大街,走进一个幽深的弄堂。弄堂里隐隐约约传来不知哪家放着的留声机,咿咿呀呀地唱着一首含糊不清的歌。再往里走,那青石板路似乎有些凹凸不平,这里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安东以前把这味道叫做“衰老”。
衰老的街市,衰老的空气,衰老的人们,衰老的……
“爷叔!”安东冲着一个房间拱了拱手。
安东的爷叔安木华是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曾经安家遭遇过一场家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上进心了。究其原因,此人怕努力之后再遇失败,人生有过如此打击就够了,不想再来第二遍。
于是,他从二十多岁开始,就什么都不做了。每年靠着安东家接济,小日子过得倒挺滋润,可因为穷,他娶不到老婆,谁知,这人竟然心态极好,觉得一个人过乐得清静。安本华曾动员他很多次,让他去北商会帮忙。结果人家老大不乐意。让他搬到安府去住,彼此之间有个照应,可他还是不乐意。
无奈,安本华便让他在这里好好住着,给他找了个事儿做,就是修族谱!
安木华倒是喜欢这种事儿,因为平时也没什么可修的,偶尔拿出族谱晒晒太阳,过个三五年再重新制定一番。这种事儿他太乐意做了。
此时,他正窝在躺椅里,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嘴里正哼唱着一首申曲,脑子里正盘算着安本华该从南洋回来给他带生活费的事儿。可不,刚想到这儿,便看到安东登门拜访了。
安木华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儿:“安东!快进屋!”他边说,却并未起身,拿着蒲扇的那只手冲着旁边的一张小板凳扬了扬,道:“坐那儿吧!”
“好。”安东皱了皱鼻翼,快速地扫视了一眼安木华的家,说:“爷叔,你这儿还是老样子啊!”言下之意,还是那么破旧。
“人生呐,最大的幸事就是安稳。虽然我这里没你家那么气派,可我过得安稳呀!”
安东讪笑了一下,又说:“爷叔,之前我拜托你的事情……”
“哦!那件事啊!”安木华翻了翻眼睛,转了个身,回头看着他,说:“你小子,做事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是爷叔说你,之前你跟牧府千金要结婚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我这边双手都洗得香喷喷的,就等着那边礼成,洞房,这边就把牧府千金的名字写在族谱上!可你倒好,突然又不结婚了。行吧,不结就不结,省得我麻烦。结果你一个月前打来电话,说你结婚了?还一次性娶了仨?你说,你这来来回回,在闹腾啥呢?”
安东低着头笑了。
“你小子好本事哇!爷叔这辈子的桃花运一下子给你占去了,是不是?你什么时候结婚的?为什么都没请我?太不像话了你!”
“哎呀,只是先娶了,还没正式办酒宴呢!爷叔,你就先帮我把她们三个的名字记载在族谱里就行了啊!”
“族谱里只能记载一个,正房大太太!你真贪心,要写仨!”
安东笑了:“反正我这一辈就剩下我一人了,族谱上的空间大,写三个应该不成问题吧?”
“是不成问题。”
“爷叔那你帮我把她们名字都记在族谱里了?”安东开心地问,眼睛里满是阳光。
“哼!族谱里写下妻妾名字是大事,这要搁在往年,都是要让族长出面说话的!”安木华拱了拱手对着天说。
“现在我们安家就剩下咱几个了,爷叔,既然我爸让你修族谱,那你不就是族长嘛!”安东哄了哄他。
安木华虽然表现得不屑一顾,可心里却乐开了花:“我看啊,我跟你爸都太惯着你了!”说完,他站了起来,回到里屋,从一个黑色的大箱子里取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盒子。
“你过来!”安木华喊道。
安东喜屁颠颠地进了屋,正好看到他把厚厚的一本族谱从那小盒子里拿了出来:“给我看看!”说完,从安木华的手中接过族谱,翻开其中,看到那三个名字干净整齐地写在“安东”二字旁边,他喜上眉梢地笑了。
第170章 爷叔[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