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各路人马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盼望着大魏昭平皇帝高林千秋寿诞的到来,时日如梭,转眼便是高林寿诞的正日子。
宫里头张灯结彩,来往宫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皆因上头发了话,今年圣上千秋,秦王又回到了京城,可说是双喜临门,若是差使办得好,所有宫人都少不了赏银,不过若是哪个不长眼的这当口给贵人们添了堵,那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宫人即便再忙碌,都是脸带笑容,脚下生风。
朝臣们虽也是笑容满面,不过心里便不若宫人们心思单纯,有真高兴的,也有心思不宁强作欢颜的。
皇帝已经是病体缠绵数年,说句大不敬的话,也熬不过多少日子了,若是太子地位稳固,自然太平无事,可眼下却是太子安王秦王三足鼎立,圣上虽未明说,但凡精明的,便能从圣上平日行事里判断一二,到底谁是天命之子,恐怕还说不好。眼下朝臣中除了几个孤臣,其余的明里暗里可都站了队,若到时候跟着的主子失了势,怕是自己几十年荣华富贵也一朝梦碎。因此虽说今年皇帝是真心高兴,可下头文武百官却是各怀心思。
皇帝高林这一日身体仿似都好了许多,申时未过,便喊人来穿戴礼服,一抬眼发现过来的竟不是吴大友,随口问道:“吴大友呢?”
汪有德忙跪下行大礼恭贺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愿陛下长生不老,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摆摆手,笑道:“起来吧,少拍马屁。今儿不是你当差?”
汪有德逼着手微微弯着腰回道:“回陛下,因着陛下千秋,吴总管忙了这些日子,体力不支,方才忽然晕了过去,奴才这才过来伺候。”
皇帝还是皇子之时,吴大友便是贴身伺候的了,听说他晕了,不免问道:“叫太医给他瞧瞧去。”
汪有德谄笑道:“陛下真是宅心仁厚,奴才这便叫人去请。”
皇帝点点头:“顺便让人来伺候朕更衣吧。”
汪有德答应了,出门叫了宫女进去伺候皇帝换上礼服,自己在门外歇了歇。他抬头瞧着皇宫的红瓦高墙,露出一个冷笑,吴大友这样的大太监有个病痛,哪里还需要人去叫太医,太医院早令人过去了,只不过今儿吴大友这病,怕不是太医院一时半刻能瞧得好了。
一时礼服穿戴完毕,汪有德忙进了殿,问道:“陛下,现在就起驾?”
皇帝漫不经心问道:“外头都有哪些人到了?”
汪有德亦是七窍心肝玲珑心,只不过错在年轻时太过锋芒毕露,最后倒让懂得藏拙的吴大友压了一头,如今数十年也磨成了人精,听话辨音,便知皇帝问这话的意思,他斟酌着回道:“回陛下的话,今儿是您的千秋,文武百官早早儿的都到了,单等着给您贺寿呢。”
“说起来也不亏陛下您一直惦记着秦王,却是孝心虔,半个时辰前便进了宫。太子殿下也已经到了,不过……”
皇帝原本一边听一边笑着点头,到这“不过”一入耳,脸色微沉:“不过什么?”
汪有德觑着皇帝,小心道:“倒是个好消息呢,安王遣了人来告罪,说安王妃刚刚发动了,他今儿实在离不得王府。”
皇帝上了年纪,对孙辈更是喜爱,听见这话喜笑颜开:“哦?倒是个好消息,若是今儿生下来,岂不是同朕一个生辰?派了太医吗?”
“何太医已经过去了。”汪有德小心翼翼道,“说起来安王殿下还真是疼爱安王妃,亲自守在府里。”
皇帝脸色阴沉下来,皱眉道:“胡闹,他留在府里有何用处?白添乱又帮不上忙,派个人去,就说朕的话,让他立刻过来,有太医和稳婆在,朕的媳妇和孙子能有什么问题?”
“喏!”汪有德等的就是这句话,这打猎的局都布好了,还能不把猎物都赶进来?
“对了,你找个腿脚勤快的去办,让他就在安王府待着,有了消息,立刻来报。”
“遵旨!”汪有德求之不得,立刻就找了心腹把差使安排了。
他这辈子在皇帝高林面前是出不了头了,便是出了头,皇帝也活不了多久,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别看吴大友那老东西现在风光,等皇帝两眼一闭,新皇登基,若是好点,能回乡买几块田度日,若是不得新皇的眼,也就该卷起铺盖守皇陵了。
他汪有德绝不甘心就此沉沦,良禽择木而栖,易王许给他的,足够让他冒千刀万剐的风险。说起来这也得怪皇帝自己个儿迟迟没个主意,弄的几个儿子明争暗斗不说,连兄弟也掺和了进来,却给了他一条意外的通天大道!
见他回转了来,皇帝高林又开口道:“你差使个人,去花萼楼走一趟,叫珩儿过来,朕有话同他说。”
一会便要开席了,这个时候还要见秦王?汪有德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想着外头早已经安排妥当,这对父子便是凑在一起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谁都逃不脱。
他点点头:“奴才这就让人去叫”,说着便退了出去。
皇帝高林说了这半日话,方才听见安王府喜讯心情又激动,这会子殿里安静了下来,便靠着龙椅闭着眼睛休息,到底是身子骨不行了,耳朵里听着外头断断续续的声响,竟像是催眠一般,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汪有德见这情形,取了夹纱薄被轻轻替皇帝盖上,朝宫人们使了个眼神,让众人都静悄悄地退到殿外,自己则半掩着门站在一旁,只等秦王高珩到了,再把人叫醒。
也不过一刻钟左右,高珩便跟着传话的内侍匆匆赶来,他老远瞧见宫人们都不在里头伺候,全站在廊下,心里正有些纳闷,便看见汪有德微笑着上前来迎他。
“参见秦王殿下。”
高珩道:“免礼。这是怎么了,都在外面?”
汪有德轻声道:“陛下有些乏了,刚刚盹着了,奴才这就去给您通报。”
高珩舍不得父皇,摆手道:“不必,让父皇休息会吧。”
汪有德便笑道:“不妨事,这龙椅上一时半刻的还行,时间再长拗着筋就不好了,再说一会寿宴便开席了。”
高珩笑道:“还是公公想得周到。”
汪有德忙谦道:“当不得殿下夸赞。”
两人在外面说话声音虽不高,但皇帝高林也只是浅眠,听到外面的声音,便醒转了过来,提声道:“是珩儿来了?”
“正是儿臣。”
皇帝高林道:“进来吧,汪有德你在外面守着,没朕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喏!”汪有德忙侧身请高珩入内,又掩上门,将其他人都撵去院里站着,自己守着门口,琢磨皇帝这当口找高珩,到底是什么事。
高珩转过雕花隔断,便看见皇帝斜依在龙椅上,他疾步上前,跪拜贺寿道:“儿臣给父皇贺喜,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岁万岁万万岁!”
“罢了罢了,快起来吧,哪有千秋万岁的道理。”高林说着话,勉力支撑起身体,眼前一花,险些摔了个踉跄,幸好及时把住了龙椅扶手方才稳住身形。
高珩连忙站起,上前扶着高林坐下,眼底全是担心:“父皇,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太医来?”
“没事,老毛病了。”高林轻拍着儿子的手,细细盯着他打量起来,末了脸上露出个宽慰的笑容,“珩儿,你长大了,朕瞅着也越来越像你太祖爷爷了,性格行事也像,杀伐决断,心地还仁厚……”
“这么些年了,咱们父子俩还没好好说说话,今儿你就陪朕说几句心里话。”
高珩心里不知为何隐隐作痛,这会子离父皇这么近,才瞧见他鬓角花白,眼旁皱纹竟如蛛网一般,若非那身明黄色衮服,万人之上的天子,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垂暮老人,他悲哀的意识到,一直威仪端肃,似乎是无所不能的父皇,真的老了。
可父皇明明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
高林见高珩面带悲伤之色,反倒是开解与他,从容笑道:“父皇老了,以后大魏的江山,就要靠你们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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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图穷匕见(10)[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