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含着泪,访古籍求仙求神求魔,日日夜夜浑噩如疯如癫如醉。
面孔苍白无血色的母亲用无比脆弱的声音呼喊了父亲的乳名,让他来到床头,好让自己握住对方的手。
握住了,那老茧的手。
细细摩挲,那平凡真诚而幸福的梦。
“老公。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咱家阿鹤…就拜托你了。”
“要好好...看她长大啊...”
温柔的母亲这般说着,
双手无力地垂下了。
任父亲呼喊多少回也唤不回来。
幼小的申鹤不明所以,在床边也哭了起来,她似乎明白了一件事——
妈妈睡了,但这次、是永远。
“是阿鹤做错什么了吗?‘
父亲趴在她的躯壳上呼喊,一遍又一遍,想要将她从黄泉路口拦住,可最后只剩下了两句无力的:“别走...别走啊...!”
那一夜,被邻里称作英雄的父亲,一个身躯伟岸的大男人,哭得竟像个孩子,慢慢感受着自己妻子的体温逐渐冰凉。
后来,父亲竟变了一个人。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将你救活!”
爱妻心切的他变得神神叨叨,疯疯癫癫,难以承受此中苦痛。
“不、不,不!她没有死!我的妻子她没有死!”
长此以往,他竟因念生怨恨,因怨生心魔,发疯似地出门云游。
“阿鹤...对不起。我要去寻找把你妈妈找回来的办法!”
这样说着,他在门口抚摸着女儿的黑色秀发,眼神里饱含父亲最后的一份柔情。
“那...意思是等爸爸回来的时候,能把妈妈带回来吗?”
年幼的申鹤尚不知人世是非,只是盲目地相信至亲之人。
“嗯!”
三顾而回头,父亲就这么一去一年。
“阿鹤还在等着我...”
当他离开了女儿,日不停步,夜不能寐,一心只为寻找复活亡妻的术法。
申鹤被村民们轮流照顾,夫妻俩是他们的恩人,起初他们对申鹤很好。
但渐渐地...“英雄”的父亲没有回来。
“没了父母”的申鹤就这样成了烫手山芋,被他们嫌弃。
英雄的女儿成了扫把星,就连英雄在他们口中也成了抛妻弃女的混蛋。
“听说啊,她妈妈就是被她克死的!”
“哎呦,这可了不得啊!坏了呦呦,今天老张头把这孩子推咱家来了!”
“明儿个就把她送到老老远的王妈家去,真是晦气!”
“嗨,你说这父亲当的,直接就把女儿撂这儿了委托我们照顾,真是混蛋啊!”
父亲临走前,怕自己一去不复返,放心不下年幼的女儿辜负了妻子的心愿,曾用贵重的钱财委托乡里照顾自己的女儿。
可...人心是会变的。
一个群体的意志,恰恰不是个人的道德能够左右的,相反为利益而疯狂的一面很能占据上风,带动所有人的情绪。
当那伪善的面具被丑陋的嘴脸撕破,哪怕是再发生什么事也不足为奇了。
幸好,父亲一年就回来了。
同时不幸的是,父亲带着禁忌回来了。
他沉着脸将女儿接回,别扭地笑着,像个不知为何而狂喜的疯子。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阳光开朗的他变了,那毫不遮掩的萎靡之气变得像个陌生人,邻里街坊皆不屑于他。
并且当一个强大的存在让人们觉得“不可控”,他们会失去安全感,心里本能地想要除掉那个存在。
而当那个“超人”变得弱小,同样也会被人群从天上拉扯下来,将其抛入地狱。
而彼时的申鹤年近垂髫之时,只为父亲的归来欢喜,却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灾厄。
不过再怎样,父亲仍是驱邪世家,心思纯正,可奈何…外界的干预。
“听说了吗,申鹤那孩子的命格...是孤辰劫煞!既犯孤辰,又冲劫煞,她妈就是被她克死的!”
自从偶然的卜卦者路过此村,这种消息早就在村里村外都传遍了,大家都认为这说法绝非是空穴来风。
“咱们要把那扫把星赶出去!这孩子要是活着,大家伙儿都得遭殃啊!”
“就是啊,真是晦气!反正都是为了保护我们,这点程度的牺牲不是应该的吗?”
“说得对,快交出你家女儿!把这孤辰劫煞,把这可怕的灾星交出来!”
“烧死她!烧死她!”
“英雄?既然是英雄,为我们牺牲了那么多,这点微不足道的也是可以的吧?”
那一夜,愤怒的村民们纷纷举着火把包围了那间已经破烂的老屋,将申鹤的父亲与年幼的申鹤包围。被保护者成了加害者,愚蠢又无知的民众人人皆罪,故以为人人无罪。
愚民一指道命格,定鹤为罪。
迫于父亲昔日斩魔的英姿,逡巡而不敢入,却给了父女俩极大的心理压力。
这个男人终于崩溃了。
父亲本是驱邪除魔之能人,面对这种人心的“邪魔”却束手无措了起来,他根据规定并不想对普通人下手…
“不...不要!我不会...”
“别逼我...别逼我...!我...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申鹤第一次感受到伟岸的父亲在民意的集合面前竟如此弱小。
“跑...不,跑到哪里去?”
他蜷缩在角落一头,看着外边的火光连天,麻木的眼神对上了女儿的泪眼。
“申鹤...对不起。”
他的眼睛没有光。
他看到的不是女儿,
而是一个被妖魔化的怪物。
可父亲却不知自己被蒙蔽了眼睛。
“不要再逼我了!!!”
他对女儿那爱屋及乌的亲情,被累积的近乎于“业障”的东西所干扰、侵蚀,最终扭曲了心智。
而他对妻子无比真挚而真切的爱,也被邪魔所利用,诱导他将女儿献祭给自己。
而这种种,最终在某一天...
爆发了。
第258章 彼时鹤幼孤辰茕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