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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姥姥艾丽的毒蝇纸(2)[1/2页]

中外侦探文学故事(上) 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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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拉特耸耸肩。“不像女凶犯的脸,是吗?我见过比这更善良的脸呢,杀起人来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她的辩护律师自然是说:她上浴室去的那几分钟里,老人自己往晾在洗脸台上的羹汤里倒进了毒药。可是他何必这样干呢?一切现象都说明他新婚燕尔,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这个白送了命的老色鬼!我们的老奥古斯都司是舍不得离开这个花花世界的哦,采取这样痛苦的方式更不干了。而且,我怀疑他当时是否知道有羹汤。您记得吗,他是在隔壁房间的床上躺着。”
      达格里许问道:“会不会是玛格丽特·戈达?没有证明指出她进入卧室的确切时间。”
      “我早知道您会想到这上头来的。当然,她可以趁艾丽在浴室时来到卧室,下了毒,躲在卧室里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等羹汤端去给老人时才出来和外公外婆待在一起,仿佛是刚上楼似的。这也有可能,我承认,不过,到底会不会呢?她外公这回结婚,在一家人里,她是最不受影响的。她母亲是奥古斯都司·波克斯德尔的长女,年纪轻轻就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药厂老板。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过了一年,她父亲也离开了人世。玛格丽特·戈达继承了一大笔遗产,还说了一门好亲事,未婚夫约翰·布里兹拉西上尉是个贵族。不论对波克斯德尔家还是戈达家,这都算是高攀。您想想看,玛格丽特·戈达,又年轻又漂亮,戈达家的财产都归了她,还有戈达家有名的‘祖母绿和勋爵长子这样的未婚夫婿,怎么会有她的嫌疑呢?辩护律师,那是罗兰·高特·劳埃德,根本不在她身上多费唇舌,我看这是很聪明的。”
      “辩护很成功,是吗?”
      “出色极了。艾丽格拉·波克斯德尔的一条命是高特·劳埃德捡回来的,这是没得说的。他的辩护词的结尾部分我还能背诵呢。
      ‘陪审团诸君,我以正义的神圣名义,祈请你们郑重考虑你们即将采取的行动。这个年轻女子的命运将由你们来决定,完全由你们来决定。她正站在你们的面前,青春年少,生气勃勃,前途无限,充满了希望。你们有权快刀斩乱麻,把这锦绣前程断送掉。你们可以宣告她有罪,让她在处决前的几个星期里慢慢地受煎熬;你们可以让她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阴森森的刑场;你们可以让她遗臭万年,可以把她和心爱的丈夫结合的那几个欢乐的星期贬抑得一钱不值,可以把她投进黑暗的深渊,使她死无葬身之地。”
      “辩护很有力量,”达格里许说。“不过我怀疑在今天的法官和陪审团面前是否会奏效。”
      “反正在1902年这一手是很灵的。当然,废除死刑对这种舞台效果是个致命打击。我个人就觉得用快刀斩乱麻这样的措辞趣味不高。可是那些陪审员是领会个中含意的。他们决心还是别把绞死人的责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为妙。他们中止审判六个小时才作出裁决,宣布后公众报之以热烈的欢呼与掌声。倘若让这些有身份的公民从腰包里掏出五镑钱来押被告到底有没有罪,情况就不一定是这样了。当然,艾丽格拉·波克斯德尔也和辩护律师配合得很默契。3年之前,通过了一个罪证法案,使律师可以让她也作为证人出庭作证。演员这口饭她可不是白吃的,反正她让陪审员一个个深信不疑,她真是爱那个老色鬼的。”
      “也许她是爱的吧,”达格里许提出自己的看法,“她不见得一点儿善良的品质都没有吧。而且那个老人也是很慈祥的。”
      “那当然,那当然,可是说到爱,那是无稽之谈了!”格拉特不耐烦了。他说:“我亲爱的达格里许!他是个65岁其丑无比的老头儿,可她却是21岁的妙龄少女!”
      爱情这种无可理喻的现象,能否用这样简单的算式来解释,达格里许没有把握。可是他没有争辩。格拉特又继续说道:
      “法庭也没发现有什么别的感情纠葛。当然,警察向她以前的合伙演出人调查过。原来他是个秃头的、侏儒般的矮子,狡猾得像条泥鳅。他的老婆是个胸部发达的雌老虎,他们生了五个孩子。他跟艾丽格拆伙后,到南部海岸去演出,已经又找了一个姑娘当助手。他说托福托福,这姑娘进步还算快,不过,她再好,也永远赶不上艾丽。倘若艾丽没被绞死,想找个活儿,他这里总会有她一口饭吃的。警察再多疑,也只能承认他对艾丽的兴趣纯粹是职业性的。他还说:‘朋友之间来往一两克砒霜,这种小事还值得一提吗?”
      “这场官司过后,波克斯德尔一家流年不利。莫里斯·波克司德尔上尉1916年战死沙场,没有留下后裔。爱德华牧师在1918年那场流行性感冒中丧失了妻子和两个女儿,他自己是1932年去世的。那个男孩郝伯特也许还活着,不过也不一定,这一家人都是病歪歪的。”
      “有意思的是,我最大的收获倒是找到了玛格丽特·戈达的行踪。我根本没想到她居然还在人间。她没跟布里兹——拉西,也没有跟其他人结婚。她的未婚夫在1914—18年战争中成了英雄,大出风头,后来和一位更加门当户对的姑娘结了婚,那是他一个同壕战友的妹妹。1925年他继承了爵位,他是1953年去世的。我估计,玛格丽特·戈达直到今天还活着,也许还是住在布恩矛斯同一家小旅馆里,我当年就是在那儿找到她的。我虽然找到了她,却没得到一点线索。她根本不肯见我。喏,这就是她让人拿出来交给我的字条。”
      字条按之间次序一丝不苟地贴在笔记本上,还附有详尽的说明。奥伯雷·格拉特真是个天生做研究工作的材料。达格里许不由得想:如果把这份工夫不是用来研究谋杀,而是用到别的方面去,不定有多大的成就哩。
      字条上那一笔字颇为娟秀,是直体字,黑黑的笔画很细,但是很老练。
      “戈达小姐向奥伯雷·格拉特先生致意。她并没有谋杀她的外祖父。她既无时间亦无兴趣与先生讨论谁系凶手以满足先生的好奇心。”
      奥伯雷·格拉特说:“在收到这张傲慢无礼的字条后,我对写书就兴味索然了,写书的事也就这样搁了下来。”
      格拉特对爱德华时代的热情不仅仅在谋杀案方面,他们是坐了一辆1910年古朴大方的达姆勒牌汽车沿着绿阴蔽日的汉普郡公路驶向柯尔布洛克农庄的。奥伯雷穿了一件薄呢大衣,戴了一顶前后翘起的布帽。达格里许俨然觉得自己成了华生,正陪歇洛克·福尔摩斯上什么地方去。
      “咱们总算没有来晚,我亲爱的达格里许。”他们抵达时,格拉特说道。
      “毁灭的机器正在装配。铁链上的大球宛如上帝的眼球,随时准备打击。哦,让我们把自己视作辅助工匠吧,作为法律的捍卫者,你自然不愿闯入私人住宅。”
      拆房的工程虽未开始,房子里面有用的东西却已拆取一空。空荡荡的大房间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使他们感到自己是置身于总撤退后荒凉寂静的军营中。他们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格拉特不断地惋叹太平盛世一去不复返,他恨自己晚生了30年,没能赶上这辉煌的时代。达格里许脑子里考虑的却是些更为实际的问题。
      房子内部设计很简单,也很一般化。主要的卧室都在二楼,卧室前是一条跟整栋建筑一般长的走廊。主人的卧室是朝南的,有两扇大窗,远远地望出去是温彻斯特大教堂的钟楼。卧室里有一扇门与一个小小的洗脸间相通。
      长长的走廊上开着四扇一式一样的大窗户。窗帘杆和铜环已被拆除,华丽的雕花木框倒还在。以前这里一定是挂着厚重的窗帘。谁躲在里面别人不会轻易发现。达格里许还颇感兴趣地注意到,有一扇窗户正好对着大卧室的门。等他们离开柯尔布洛克农庄,格拉特用汽车送达格里许到温彻斯特火车站,这时,达格里许脑子里已经形成了一个推想了。
      他的下一个步骤便是找到玛格丽特·戈达,如果她还在人世的话。他几乎花了一个星期,到南方海滨一家家小客店去打听,差点没把自己累垮。不管他来到哪儿,遇到的都是冷冰冰的带敌意的回答。客店里的人说,不错,是有这么一位老太太在店里住过,随着她钱越来越少,身体越来越差,她的脾气也越来越坏。她总是只顾自己,常常提出种种不合理的要求,使柜上和其他客人都觉得讨厌。那些客店都很简陋,有几家更是又脏又破。达格里许很纳闷,戈达家的财富都到哪儿去了呢?最后,从一个客店老板娘那里他听说戈达小姐病了,病情很重,六个月前就进了当地一家总医院。达格里许是在这家医院里找到老太太的。
      病房的护士小姐和年年轻,是个小巧玲珑的黑发姑娘,面容颇为憔悴,眼光里透露出几分敌意。
      “戈达小姐的病很重。我们让她住到侧楼一个病房里去了。您是她的亲属吗?您还是第一个来探望她的亲属哩。您运气不错,总算没来晚。她昏迷不醒时常呼唤布里兹·拉西上尉,指望他来。您不见得是他吧?”
      “布里兹·拉西上尉来不了了。不,我不是她的亲属。她甚至都不认得我。要是她身体还好,愿意见我,我希望能见见她。能否麻烦您把一张字条转交给她?”
      他不忍心违拂一位弥留之际没有自卫能力的老人的意志,硬闯进去。她还是有拒见的权利的。但是他又怕吃闭门羹,如果真是这样,他也许永远也发现不了真相了。他沉吟了几秒钟后,在他的小本子上写了四个字,签上名字,撕下那页纸,叠起来交给护士小姐。
      她很快回来了。
      “她愿意见您。当然,她很衰弱,她太老了,可是这会儿恰好神志很清醒。只不过请您别使她太累了。”
      “我尽可能不多待。”
      护士笑了:
      “放心好了。她一不高兴就会把您轰出来的。医院的牧师、红十字会的图书馆员都让她给撵走了。病房在三楼左手拐弯。床底下有一张凳子,让客人坐的。探望时间结束我们会按铃的。”
      她匆匆的走开了,让他自己去找。走廊里很安静。走到尽里头,从开着的房门口,他可以瞥见一张张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病床,每一张都铺着浅蓝色的床单,床头柜上放着鲜花。一个个带着大包小包的亲友往床两侧走去。房间里嗡嗡地响着一片隐隐约约的问候声和谈话声。可是在侧楼的病房里,一个探望的客人也没有。这里一片死寂,弥漫着消毒剂的刺鼻气味,达格里许感到死神在这儿徘徊。
      在左面第三个房间里,那位老太太坐在床上,背后垫着许多只枕头,她已经不具人的形状了。她姿势僵硬的。两只手臂像竹竿,搁在被单上。她只剩下了一副皮包骨头,蜡黄的皮肤下面,青筋、青管毕露,仿佛这是一具解剖学课堂上用的教学模型。她头发也秃了,在薄薄的一层稀发下面,脑门很高的头颅像幼婴的脑袋一样,显得异常单薄,异常脆弱。只有那一双眼睛还是生气勃勃的,在深凹的眼眶里闪着幽光,像是野兽的眼睛。她一张嘴,你可以听出她声音还是清晰的、平稳的,使人想起,尽管她现在如此,她当年还是显赫一时的。
      她拿起达格里许的字条,大声念了上面的四个字:
      “男孩子干的。当然,您是对的。四岁的郝伯特杀死了他的爷爷。您的名字,这儿写着的,是亚当·达格里许。可是没有姓达格里许的人跟这桩案子有关系呀。”
      “我是首都警察局的一个侦探。不过我现在不是以办公事的身份来的。很多年以前,我从一个亲密的朋友那里听说过这个案子。我自然对它的真实情况很感兴趣。而且我也形成了一个推想。”
      “现在,像奥伯雷·格拉特那样,您也想写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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