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仲爽推门进了屋。
“你们退下。”
赵升与斗丹互视一眼,将房门拉上。
彭仲爽撮了撮手,站在一旁,“贵人,饭菜好了,可要呈上?”
熊赀端坐在案后,只将他看住,似乎在着摸着什么,并没有回应。
彭仲爽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贵人?”
片刻,熊赀垂了垂眸,含笑道,“你说得对,我的确遇上了难事。”
“嗯?”
“若你能替我解答,定有重赏。”
彭仲爽听言干笑两声,“贵人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农人怎能给贵人出主意?”
“是吗?”熊赀并不相信他的话,目光落在几上的书简上,随意翻开一卷,看了片刻,即念道,“齐侯向管仲问策,曰:‘寡人获主社稷,人心未定,国势不张,今欲修理国政,立纲陈纪,其道何先?管仲回答:‘礼义廉耻,国之四维。”
言毕,熊赀抬头看他一眼,又念道,“齐侯又问,‘如何而能使民?管仲答,‘欲使民者,必先爱民,而后有以处之。”
“齐侯再问:‘民既安矣,甲兵不足,奈何?管仲答,‘欲足甲兵,当制赎刑……”
熊赀连续念了数段书中所言,完毕,将书卷覆上,“齐国的治国之道,你认为在楚国可行吗?”
彭仲爽其实听得津津有味,闻熊赀问来,忍不住开口回答,“可行,也不可行。”
“哦?愿闻其详。”
“齐之国情与楚并不相同,爽以为……”
彭仲爽刚说了两句,似想到什么,突然噤声,惊讶的看着熊赀,熊赀嘴角勾笑,微微倾身,“你继续。”
“我……”彭仲爽才知上了‘当,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熊赀却起身,来到他面前,收敛笑容,双手一揖,正色道,“先生有才,何以埋没?”
彭仲爽更是惊鄂不己,半晌才回过神来,立即还礼道,“我……爽何得何能,得太子如此大礼。”
这番轮到熊赀惊讶,“先生知我是谁?”
彭仲爽叹了声气,罢了,他知自己的身份己然瞒不住了,这几日他在观察他,他何尝不是,“我曾见过太子……”
五年前熊赀带兵伐申国,那场战役彭仲爽也在,原来,他是申国人,他的父亲是申国大夫,后来在申国的政斗中败下阵来,至全家遭受迫害,他独自逃了出来,一年前到陈国,被一老农所救。
老农无妻无子,对他甚好,他便拜老农为义父,从此隐居于此,直到前些日老农病逝,他于山中伐木做棺,巧遇熊赀众人。
原本以为余生便在此耗费,他认出了熊赀,又不敢轻易说出实情,一番犹豫矛盾,还是被识破了身份。
熊赀得知了原由,立即请彭仲爽入座,为其斟酒,“原来是申国贵人。”
彭仲爽叹息着摇了摇头,“非也,我早己是丧家之犬。”
“先生何出此言,先生是责怪赀当年伐申?”
彭仲爽道,“申国国力衰败,朝中众臣只知争权夺利,可惜了申乃周天子亲封之国,数百年的基业,恐不保也。”
他早己看清当今形式。
熊赀一惊,“先生的意思?”
彭仲爽抬头看着熊赀,目光炯炯有神,“太子胸有大志,日后必有大成。”
己是深夜,圆月挂在天空,洒下清辉一片,小屋一盏残灯如豆,一切安静祥和,然而熊赀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与彭仲爽秉烛夜谈,向他请教治国之道,及楚今后的方向,彭仲爽提出几步:迁都,修路,建城。
楚志在中原,首先要迁都。
“迁都?迁往何处?”熊赀惊问,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彭仲爽道,“郢,地处江汉平原腹地,兼有水陆之便,东接云梦,西扼巫巴,北连中原通衢,南临长江天险,不仅自然条件优越,而且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定都郢,楚可牢固的控制江汉地区,承继楚“欲观中国之政”的意愿,随之再全力北进,楚的主攻方向是在汉北,以直接叩开北通中原的大门。”
彭仲爽越说越双眼发光,神彩奕奕,“修路,打通各地水陆要道,便于车马行进,用于作战。”
“建大城,将灭国之民向大城迁移,促使发展生产,可解决兵源和就地粮秣供应,使防线更为巩固。战时,既可以免除师旅长途跋涉之苦,又减少了辎重前后转运之劳。且能对边境作快速反应,从而成为悬于国门之外的重要之地……这些都是为统一南方,挺进中原做好准备,除此之外,便是修内政。”
“修内政?”
彭仲爽道,“选贤,不以身份论之,新政,规范县、郡的权力,国之军政要集中君王之手……”
熊赀听得一阵热血沸腾,“如此,当今形式,楚对中原诸国如何?”
彭仲爽说得有些口甘舌燥,喝了两口酒水,熊赀又立即为他添满酒盅。
彭仲爽道,“不用理会。”
“不理会?”熊赀惊异。
彭仲爽笑道,“太子这几日出门,想必也是在打听陈,蔡,息几国的风声吧?”
熊赀颌首。
彭仲爽道,“楚国不被周天子承认,又被中原诸国排斥,他们热忠于他们自己的争斗,不将楚放在眼里,这岂不是楚发展自己的一大机会。”此言颇有自嘲之意。
第52章:问策[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