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熊艰心思烦燥的去了王陵。
他一直怕去,或是说怕去面对。
自君父薨,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一幕,君父的眼神,惊鄂,失望,痛苦。
公子贞说,这一切都是意外。
是了,意外,他本想去拉住君父,只是晚了一步。
他在宗庙守了一月,忏悔了一月,君父不会怪他,不会。
于是这般,自欺欺人。
至于母后……她迷惑了君父,逼死了母妃,还想控制他,立熊恽,熊艰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不去想这些烦心之事。
今日去见她,也怕是最后一次,他早有了打算,三年后,母后回宫,她可以继续住在椒香殿,但却是一步也不能离开了。
熊艰放在膝盖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一个时辰,马车来到王陵那间小院。
熊艰下了车,四下打量一番,又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朝正屋走去。
这厢桃夭坐在窗下,己然看到了儿子。
她低下头。
“文后,大王来了。”叶姑进来报。
桃夭淡淡的脸上挂上了笑容。
片刻,熊艰推门而入,他顿了顿,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母后召儿子来,不知是为何事?”
他故作轻松,边说边来到桃夭面前,但见母亲着了一身华服,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目光又是一扫,院子虽破旧,但屋内却极为豪华,因为见那一排排架子上摆放着珍奇之物,个个可谓价值连城。
“儿子还担心母后在这里辛苦,未想……儿子多虑了。”
桃夭听言垂了垂眸,不介意儿子的嘲弄,认真回答道,“那些都是熊子元拿来的。”
熊艰挑了挑眉,岂能不明白叔伯的心思,只道,“叔伯当真有心呢。”
桃夭这半生来,经历了太多,特别是最近,她活得如行尸走肉,痛也痛了,伤也伤了,余下的只是一片麻木,还有那么一点点未完成的心愿。
不过,熊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还是让她的心狠狠纠了一把。
无防,血流干了才好,不是吗?
她淡淡一笑,未达眼角。
“艰儿,过来坐,母后要与你说说话。”顿了顿,“你让他们都退下吧。”
熊艰回头看了看几个护卫,令他们退到屋外,只留一个贴身宫人,熊艰坐在母亲对面,二人之间隔了一张木几。
桃夭只将他看住,平淡的脸上还是露出一丝慈色。
熊艰最烦她这样的目光。
以前在楚宫,她便如此,但他只有接受,如今,他觉得他没有必要再强迫自己,于是又显出一丝不耐烦来。
“母后究竟有何事?儿子可忙了。”
“是。艰儿如今是大王了……听说艰儿要伐随国?”
熊艰听言,心里冷笑,暗忖:难道是要向我求情,为了熊恽,思此,熊艰不免又有些得意。
“是。”
“如此,母后为艰儿准备了一件新衣。”言毕,从一旁竹筐里取出一件崭新的衮服。
赤色,黑边。
赤是楚国崇拜的颜色,用做衮服再合适不过了。
熊艰瞟了一眼,笑了笑,“宫里有宫人,何来母后操心。”
桃夭道,“母后最近身体不适,这怕是最后一次为你做衣了。”
熊艰听言不免再瞟了瞟她,见她虽然脸色苍白,但不像是有疾之人。
“如此,多谢母后。”
熊艰示意让一旁的宫人收下。
“艰儿不试试?若不合适,母后再改改。”
“不用。”
“试试吧。”
熊艰更不耐烦,“母后这般,莫是有事相求?”
桃夭收回目光,淡淡一笑,却不言语。
见母后不说话,熊艰干脆直言,“母后是担心恽弟吧,母后放心,儿子会接恽弟回来,以后会好好‘照顾他。”
桃夭持起几案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照顾?不知艰儿要如何照顾?”
熊艰笑道,“这……就要看他自己了,也得看母后的态度。”
桃夭暗吸一口气,“艰儿果真是大王了……艰儿还未进食吧,今日母后特定为艰儿做了美食。”
熊艰倒诧异起来,他以为母后会发怒,又听母后说道,“我知,你国事繁忙,又要出征了,下一次相见也不知是什么时侯,艰儿陪母后用用餐吧。”
言毕,也不等熊艰回答,“姑姑,你去将食呈上来。”
然而,叶姑却未动。
“姑姑。”桃夭再唤,叶姑这才反应过来,轻轻答了一句,看向自己的主子。
桃夭也看着她,“姑姑小心些,刚做好的汤羹,莫烫着了自己。”
叶姑点点头,躬身而去。
桃夭一片云淡风轻,为熊艰倒了一杯茶。
“母后,食便不用了,儿子还有要事。”
桃夭未抬头,“再有要事,陪我吃一顿饭又能耽搁了多少?还是艰儿不愿意陪母后?昨夜母后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的君父,他与我说了些话。”
熊艰听言一惊,“君父?……不知与母后说了什么?”
桃夭没有看他,也未回答他的话,“母后好久没喝酒了,只因数年因酒伤了身子,你的君父逼着母后戒了,之后便滴酒不沾,今日便以茶代酒,为你饯行吧。”
熊艰看了看杯子,这时贴身宫人上前,拿出银针试了试,片刻,“大王可饮用。”
熊艰又抬头看母亲,见她神色依旧,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知君父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我叮嘱艰儿,出征在外要小心。”
熊艰心虚,下意识的拿起持起杯子,喝了一口。
“茶也是熊子元拿来的。”
熊艰嗯了一声,神色不如刚才自在,心里突然起了慌乱。
这时,叶姑捧着一食鼎进来,放于几上又退下,随之满屋飘香。
“这也是熊子元拿来的,母后觉得甚好,便做与艰儿食用。”
熊艰看去,原是鳖鱼汤。
当真是好物,并非一般人能使用。
宫人照例试菜,完毕,“大王可用。”
桃夭这才为儿子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
 
第385章:绝裂[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