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回了纪家,越野车往那幽静小径开过去,门口的门卫唐山远远的见到他的车便把铁阀门打开,路障撤下,他恭敬地守在门边。
姜听玫微偏过头去看他的表情,棱角分明的轮廓,眉峰高连着鼻梁挺拓,却不发一言,从刚刚那句谢谢之后,他便不再说话,一向寡淡的脸也看不出一点情绪。
但她莫名就知道,他应该是有了一丝不悦。
他生气或者不高兴的时候,就会不说话,而且没表情。
如陷入无声博弈,在这密闭空间里似乎空气都开始灼烧。
姜听玫有点热,她一手握住车门的银质把手,感受到那金属的冰冷,手心的热才渐消下去。
她看着窗外,休剪整齐漂亮的草坪,树木零星栽种,围着花园和房屋,米白色尖顶,教堂一般的西欧建筑物,别墅群伫立,目光放远,这片地界似乎大得见不到边际,草地上有一群扑闪着翅膀的白鸽,在信步悠闲的散步。
“阿舟,你看,那里有鸽子诶。”忍不住,她还是想叫他一起看。
撩了撩眼皮,纪忘舟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徐叔养的。”
“喜欢?”他语气散漫,但似乎已经不再生气了。
“嗯,鸽子象征和平。”姜听玫轻轻道,“看到它们,我觉得很平静。”
“所以你想一直这样平静?”他淡淡问。
“不好吗?我很满意现在。”姜听玫笑笑,杏眸弯弯看着他,“因为可以和你在一起。”
“而且我们从寺庙回来,我应该要去你那上班了吧?纪老板。”她笑着,春光灼灼,在她眸中安家。
垂了眼眸,一手搭着方向盘,纪忘舟也弯唇笑了下,“嗯,欢迎过来。”
这种平静,像初春湖面已经开始解冻的浮冰,远看是完好的,走近踩上去的时候,它就会轰然崩塌,一瞬间,被刺骨湖水包围。
越野车沿着草坪上的一条路开了几分钟,开到别墅区那边,最靠近中间那栋楼,明楼。
他随便找了块空地把车住,他率先下车,随后转身过来帮她开门,他伸手牵她。
姜听玫把手递给他,轻轻问:“我们是要去见你父母吗?”
轻轻一跳,她跳下车,白色小皮鞋踩在草坪上,她闻到了花香。
纪忘舟带她往前,走向最中间那栋建筑,低回:“嗯,和我父亲打一个招呼。”
“今天家里有客,我们要走,先告知他们一下。”
“好的。”姜听玫就那样被他牵着向前走,绕过喷着喷泉的花园,她瞧见里面有一大丛开得正盛的蔷薇丛,花瓣娇嫩,开得很漂亮。
他们从一侧偏门进去,不知道在哪玩的纪闻夏跑了过来。
她头发用很大的蝴蝶结绑着,穿着毛衣格子裙,乖巧好看。她甜甜地叫纪忘舟:“大哥!”
纪忘舟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声。
纪闻夏迎上前来,她好奇探头:“你旁边的姐姐是谁呀,是哥哥的女朋友吗?”
有点局促,姜听玫偏过头去,想叫住纪闻夏解释一下,她却已经在前面跑得快,上了二楼。
纪忘舟感受到她的拘束,低头:“介意?”
姜听玫摇头:“没事。”
他带她上了二楼,越过长长走廊,穿过客厅,他径直走向阳台所在的地方。
推开玻璃门,外面是灼灼日光和一片洋白瓷砖砌成的阳台,地方很宽阔,天台一般,延展蔓延,靠边的围栏也是西欧式的及胸口高的石柱,那围栏边爬满了绿植,上面也栽了各种各样的花。
此刻迎着风向,铺面拂来,清新的冷,潦淡的香气。
阳台右边一片摆放了石凳石桌,也有几把藤椅放那上边,那边稀稀落落聚集了一小片人。
石桌上摆放了一副象棋,有两人正对弈,一位姜听玫见过,是纪忘舟的父亲,另一位也是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她不认识。
那两人身边分派别似乎站了不同的人,纪津承旁边是盛雪兰和她儿子儿媳。
林秋月搭着手腕,目光落在棋盘上,她站的是自己丈夫的这一面。
纪闻夏跑在前面,已经开始报告了,“妈妈,爸爸,大哥和他女朋友一起来了。”
握棋子的手在空中滞了会,纪津承没抬眼,拿卒吃掉了对面的?。
盛雪兰面色不佳,但还是看过来,看到是姜听玫时,忍不住嗤笑了声,“儿子,你倒是真看得上她。”
难堪,羞辱让姜听玫停下脚步,她觉得无法跨越,这边到那边好似天堑鸿沟的距离。
虽然不是他母亲说的那样的关系,可她听了还是很难受。
“阿舟,你过去吧。”她低低道。
“别害怕。”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然后紧握住她手。
抬眸,一双眸子看着盛雪兰,冷淡至极,目光似刀锋利:“不劳母亲费心,去千方百计为我寻家世清白落魄还要有名望的姑娘了。”
“我看得上谁,又有什么关系。”他嘲讽地笑,一直盯着盛雪兰的脸。
盛雪兰脸上浮现出愠意,她这儿子如今翅膀是硬了,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她,讽刺她处处管制他,还讽刺她为他挑的未婚妻。
眼神暗了暗,盛雪兰笑笑,“也好,我何必管你呢,你眼里哪里还有我们……”
“雪兰。”棋子未落地,纪津承声音低但自带威严,他叫停她。
盛雪兰点了点下巴,伸出手端起桌面上的一杯茶,淡淡啜饮,她不再出声。
凌莎挽着纪凌阳的手,不自觉便用了力气,她看着前方围栏上一株开得正盛的月季,余光尽数落在她母亲身上。
纪凌阳被她的手掐得痛,嘶了声,低头亲昵地贴她耳朵问她怎么了。
凌莎不说话,只是偏头,手也松了。
而林秋月脸上挂着恬淡的笑,目光向下,她注视着丈夫手中的棋盘,是体贴温柔模样。
时间已过多年,她不再那么倔强,适时在外表现,她总是温柔得体,会给外人营造一副他们凌家家庭氛围极好的感觉,让人知道她也在回应凌博延的爱。
无声对峙着,暗流汹涌,表面却仍是无风湖面,看上去毫无异样。
想退却,纪忘舟却紧紧握住她的手,无形予她力量,他牵她往前走,一步一步踩在光洁的瓷砖上,鞋跟敲地声响清晰无比。
他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继母针对,父亲漠视,不如自己的弟弟仗势打压,他一直这样一个人。
心口被抑着,无形的悲伤像停留在花苞上的蝴蝶,将茎叶压得摇摇欲坠。她缺失他生命的二十五年,他一直如此。
闭了闭眼,她回握住他掌心,下定决心,这一程她会陪着他。
纪忘舟垂头看了身侧的姑娘一眼,她闭眼,睫毛纤长,白皙肤色略在光影中,好像在做什么决定。
决定结果,是和他一起。
唇角极轻地翘了下,纪忘舟脚步没停,抓她手心的手没松。
到了那石桌旁,他们站定,纪忘舟的目光落在桌上玉质的棋盘上,粗略看了眼现在战局。
楚河汉界已被破了大半,他父亲这局已经是必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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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68[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