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跌第二次。
于是就在出门的那个街道,返回的转角,巷中传来的动静,一模一样不带变换的地点,也是同样的声音。
“先把人藏起来!”站立的三个人,脚下三具尸体,比之方才顾晓梦和五十弦杀掉了两个便衣高级一点,那是一个日本军官和两个日本宪兵。
而此刻说话的人,却是万万让人想不到的,清冷的声线,熟悉的刻到骨子里,只觉淡漠凉薄,即便那般低浅的音量,但是就是被顾晓梦听闻并乱了呼吸。
“谁?!”四个人的动静到底无法完全在这寂静夜中隐没,而刚经历了战斗的巷子,三个人自然警觉到极点。
“玉姐,是我。”幽暗的巷子里根本看不太清面前的人,但是声音,更让人能分辨清晰。
“晓……梦?!”
惊讶是真的,甚至于差点认为恍惚的出现了幻觉,但是抬步时碰到的倒下的尸体,指尖还湿黏的血液,显示一切的真实。
这般场面碰到李宁玉,让顾晓梦几人也是诧异得无声,可这般对立而站时,遥遥相望,再启唇却不知说什么。
“各位,我想还是先离开这里的好。”还是望春先出声打破了局面,现在显然是没有可耽搁叙旧的时间,而既然碰到,看这情况,干脆便也一同回了那出租屋。
将那三个日本人和两个便衣藏到了一起,出门时的两个人,回来就是浩浩荡荡的七个,搞得顾晓梦都掏空了腰包,更是威逼利诱的,才又问那房东再租下了一间房。
“玉姐怎么会在上海?”收拾好一切时,午夜早过,天边曦光隐隐欲现,窗边两人并肩而立。
“上级命令,毁掉城西仓库,破坏日军空军供给。”浅淡的声音,曦光照映的面容依旧熟悉的清美,眉目漠寒在此刻却稍显浅柔,只是微蹙的眉,抿起的唇,难免单薄羸弱之感。
随即只稍停顿几息,问道“晓梦为什么会在上海?”
“汪精卫在虹桥医院。”看了一眼李宁玉,顾晓梦亦是沉敛的语气,随即又张嘴,再想说什么,却脸色穆然一白,紧抿唇瓣。
而顾晓梦的话倒是让李宁玉惊到,关于汪精卫的消息,组织也一直在寻找,之前说是去了日本,却不想会在这里。
这般思索,一直与李宁玉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差的脸色。
此时悠悠窗帘轻动,半开的窗,一夜的不安宁,但是凌晨来临时,却兀的寂下来,万物藏在清风里,无声无息,可站在这窗边,这般晨时的温度,环起的双臂。
顾晓梦又开始觉得冷了,尤其在感到窗外吹来的晨风时,连带着胸前分明早已痊愈的伤,都开始隐约的疼。
又来了!
回头,攥紧的手,咬紧的后牙,压制着颤抖,悄然控制着呼吸平静,稍显僵硬的步伐,依旧的转身,继而视线穿过屋中帘子,看向卧室的门。
因为位置缘故,所以这间房并不大,两个卧室最多住三个人,所以再租的那间房,便就不用了考虑位置问题,住华年五十弦包括玉姐的两个同志,倒是足够的。
而剩下她们三人,在一进屋时,望春姐便自顾自的去休息了,毕竟她也连轴转照顾了华年好些天,看起来也是真的累了。
于是在顾晓梦回答完,李宁玉便只看到对方的后脑勺,抱臂启步,似乎没有要继续聊天的意思,幽幽浅浅的冷声“玉姐,早些休息吧!天亮后,我看能不能想办法送你们出城。”
蹙起的眉,沉暗的眸底黯然的润光,李宁玉总觉得,再见的顾晓梦好像总给人一点淡漠疏离的感觉,那不知是何原因,好像只对着她一个人,更是在方才,披上一层霜,隔开一切。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面对这样的顾晓梦,从心底窜出的酸涩,竟让李宁玉觉得陌生,又或者是说,失落,委屈。
是三年时间太长,还是说,时代太乱,到底真正能保持下去的东西,始终太少。
可看着要撩帘离开的人,幽然轻声吐出的言语,终于有一次稍胜过了理智“晓梦……”声出,即顿,不知再能说什么。
没有出声,给出回应的,是顾晓梦环臂弯腰的动作,这般明显的,自然让李宁玉清楚的看到,甚至于终于发现,对方在不断颤抖的身体。
“晓梦?!”担忧的声音,话落两个跨步便走到了顾晓梦身边,继而才清楚的看到,对方惨白的脸色,似乎强忍着什么,连眼眶都变得通红。
“你……你怎么了?受伤了吗?伤在哪里?”想不到会是这样,像是一下子慌了神,焦急的视线寻视着伤处。
然而那般通红的眼眶,涟漪渐起,眸底亦是委屈脆弱,继而看向那开着的窗,颤声更为明显“玉姐,冷,好冷。”
军统局的禁闭室不是那么好进的,那是在地下室最深的地方,黑暗无光,阴冷潮湿。
就是这样的地方,顾晓梦待了一整个冬天,那几乎是硬扛过来的。
这是戴笠给顾晓梦的惩罚,亦是警示,即便是船王千金,入了军统局的门,也不会有任何特殊,所有罪徒都会下的禁闭室,你顾晓梦也逃不开。
虽说后来去了特训营条件好了很多,但是每隔一段时间,无论春夏秋冬,她就会突然觉得冷,就像是在冰窟里,分明体温是正常的,可就是觉得冷。
严重是更会牵扯着旧伤一块疼。
而就算是平常时间,也对温度很敏.感。
且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年,都一直未变过或者减缓。
而听到顾晓梦的话语,李宁玉便赶紧将窗关上,返回,去扶已经站不住的顾晓梦时,触及的温度,却分明正常,甚至稍热。
跌撞的将人扶到沙发上,那几乎是一碰沙发就将自己蜷缩起来,环臂将自己抱得极紧,止不住的冷颤,无意识深深蹙眉,依旧的呢喃。
“玉姐,好冷啊……冷。”
并不清楚对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那般呢喃怎能不叫人心底难受,视线触及那张煞白的俏脸,抛却思绪,便只剩下慌乱。
意欲强压慌色,调动理智,可忧忧凝眸视线扫视着屋内,并没有药一类的东西,也没有其他什么摆饰,甚至略显简陋,连桌上水壶都是空的。
于是骤然无措的,直到只能伸出手,指尖置于对方脸侧,带着安抚,眸底却潋滟着一阙氤氲水汽,不知如何是好的,连话都说不出。
而蜷缩的人,脸颊突然碰到那温热的手掌,似乎已经无意识的,却突兀一下子紧紧捉住,如同寻到热源,低头,将脸颊完全贴到掌心,冷颤渐止,连紧蹙的眉都好像稍舒展了些许。
这般转机似乎看到了希冀,抿白的唇瓣松开,伸出的手没有迟疑的揽人入怀,收紧着手臂,继而柔声浅然。
“没事,晓梦,不冷的,马上就不冷了。”
第 54 章 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