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遥外出更衣,正遇上一名男子在太监的指引下朝听涛阁大堂走来。
走近时,他随便一打量,却见此人穿着素白的直领长襟,宽袖广袍,发顶盘髻,插着一根白玉簪。不似官绅显贵,倒像是个道士打扮。便又多看了几眼。
此人察觉李昭遥投来的眼神,朝他颔首温和一笑。李昭遥也回以一笑。
二人擦肩而过。
等李昭遥重回宴席,杜云岑一把拉住他,神秘兮兮问道:“那人是谁?”
顺着杜云岑眼神看去,只见方才遇到的男子此刻正坐在李琼身旁,端正得像一尊雕像。而李琼却侧着身与他说笑,神态一扫之前的萎靡,盈盈笑意含在唇角,越发显得她娇艳可人。
李昭遥摇头,“不认识。”
“难道是你家供奉的道士?”杜云岑又道。
本朝以儒学治国,对佛道两家虽非崇信,但也十分敬重。国内寺庙道观自然不少,而皇家也有专门的供奉之所。
李昭遥笑道:“或许吧。”只是这身装束却不像。
心中存疑后,李昭遥的注意力就多挪了几分去李琼那处。
李琼性格在回朝这几年间他已摸清,难得见她这样亲热和谁说话。倒是不见那人应声,只是时而微笑或点头,眉目间自然流淌出温柔神情。
都说君子温润如玉,用在这人身上才极恰当。
然而不仅李昭遥在观望他们,宴中绝大多数人的视线也都落去了那里。
此时正在台上献艺的乃是一位年轻翰林。他本想展露双手写字的绝技,眼见左右两张宣纸上同时龙飞凤舞出一个飘逸的菊字。但众人注意力全被琼华公主身旁的人吸引走,就连他本人也心神一乱,收尾的最后一笔就飞不回来了。
年轻翰林见不慎写砸,慌的毛笔都掉了地。
李琼这才不悦瞟他一眼,“真是扫兴。”说完竟起身携那人往后室去了。
众皆哗然。这是什么情况?公主怎么走了?还带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走了?!
忙有太监出来救场,吊着嗓子喊道:“公主乏了,晚些再来与贵客们共宴。请贵客们继续尽兴。”
公主都没了,还尽什么兴?
本来还在排队等上场的人们顿时都意兴阑珊,索性就近交际了起来。毕竟这些才是他们的老本行。
不料却有一人独自走上空荡荡的堂中央。
书案上文房四宝俱全,那两幅写坏了的书法也早有太监撤走。此人挑了张半生熟的玉宣铺开,竟拈起一支毛笔,自顾自沾墨作起画来。
“咦?那人在做什么?公主不在他画给谁看?”
已有人认出此人身份。
“这不是谢解元吗?”
“谢解元?哪个谢解元?”
“就是前天秋闱榜上那个乡试第一的谢东篱!”
说起谢解元大家还很陌生。但说起谢东篱,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谢东篱乃是真正的风流名士,他家学渊源,饱读诗书,祖上便是书画大家。而他本人最擅丹青,更脱出先人窠臼,画风别具一格。
这些年来谢东篱在书画圈的名气早已超过最富盛名的江南才子,出自他手的真迹几乎到了有价无市的地步。
世人都道,易得千金珍宝,难求东篱丹青。
而他今年秋闱中举,只怕还要在明年春闱再夺魁呢。
得知谢东篱身份的一些人不由心生退意。但转念一想,公主人不在呀,他怎么这时候才跑上来?难不成是个呆子?
但谢东篱本人却对周围纷杂讨论恍若无闻,只是专心致志作画。看他眉宇不染丝毫情绪,笔下更不见停顿,似乎每一笔每一划都早在他心中酝酿过千百回。
只待一朝挥洒于纸上。
等他停笔点头后,旁边那个满脸写满惊艳的太监才轻手轻脚将画举高,四下呈现给好奇不已的宾客们欣赏。
众人还道他要画一幅应景的秋菊图。不想画中景致倒确实是秋日,但不见菊花,却是一片落叶纷纷的枫林。树旁是一处茶肆,幌子迎风招展。而树下则站着一个窈窕女子,掌心里正接着一片飘落的红叶。
红枫如霞似火,燃进每个看客眼底。整幅画面似活过来一般,仿佛此刻就有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站在面前,手接落枫,朝人淡淡而笑。
如此笔触,如此韵致,真令人拍案叫绝!
人们赞叹不已,都称是当世绝作。
谢东篱神色疏淡,并不回应这些赞美。他的眼神假装无意落去靠近主位的某张宴桌后,眉头微皱,眼中浮现一抹难以压抑的愠色。
她为何还是无动于衷!
谢东篱强忍心底忿忿,朝那个方向走去几步,正要开口说话。谁知已有人先他一步出声了。
“画得不错。”
众人这才发现琼华公主已再度出现,而她身旁那个白衣道士模样的人也在。
李琼来时正好看见这副秋枫美人
第 16 章 2 落枫[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