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比肩而行一般,有问有答,为她解释各类商品,帮她挑选货郎的玩意,替她分辨手艺人的骗术,还猜了几个灯谜,让她赢了诸如木钗、兔子灯等小纪念品。
“这位小娘好生厉害!这些典故据说是谢八郎亲自出的,没那么容易解开!”谢家派灯谜的管事称赞道。
明月出咧嘴一笑,二郎扶额:“你笑得仿佛喜得贵子,不就是兔子灯,我买给你不成?”
“那如何一样?二哥你是傻了吧。”六郎翻白眼,“月娘,来,我们去王家那边看看联句,让六,让他再给你赢些鲜花首饰回来。”
建康所谓联句极似对联,除夕那日书香之家作为桃符春联挂在门外,彰显自家文采斐然。
王家出绝世书法家,时人以一手好字为荣,字好颜值佳的寒门子弟亦能一步登天,而以风雅文采为名的谢家出的这些联句谜题便是出自一位寒门清客,据说以绝妙字迹打动谢家被奉为座上宾。
明月出自己不会写诗,但跟着她爸爸身边饱览史书,好坏总是品得出,谢家这些句子出自谢安的子侄辈,作者们不过是总角之年,读起来清朗上口,一派天然,可见功底深厚,早就越过了刻意雕琢的阶段。然而明月出只看了两眼便倒吸冷气,对屠博衍嘀咕:“你也认出来了吧?那人的字体还是你从我这里知道的,六合还没有那人。”
“昔年我父皇也收藏了几幅这类字体,想来是从镜醒者处得到的。或许这位出身寒门的书法家也是镜醒者,练了一手好瘦金体。”屠博衍讥讽道,“昔我往矣,谢家还在推崇字表心音,如今为了声名取巧,也是花样百出,讨这种小巧愚弄世人,佩服佩服。”
两人都不喜欢历史上的宋徽宗,纵使这位艺术家皇帝再有才华,靖康之血洇了多少妃嫔帝姬贵族少女的性命!便是六合出身的屠博衍都坚持,享尽荣华后同罪可诛,这是在礼法之内的,而以妻女性命抵得银钱卖与金国但求一活,这是品行与人性的恶!
既熟知那段历史,明月出便没办法在瘦金体面前笑出好模样来,她索性也没贡献什么句子,绕过谢家这一段进了王家的范围。只见王家请来的那些手艺人都收拾得干净利落,使出浑身解数叫卖兜售,屠博衍也没打声招呼,切了驾驶权走到一个摆着手磨石篮的棚子前:“我要一份。”
那卖东西的嫂子爽利一笑,口音浓厚,介绍自己是登州人士,学了这一手西洋绕糖技术,说着便摇着手磨飞快地忙活起来。
随着石磨碾碎砂糖,糖粉丝丝缕缕溢出石盘,那嫂子用一根竹签绕起那些糖丝,缠了一?g白云状的糖丝递给明月出。
明月出看着手里的棉花糖,儿时每逢周末便跟着父母去逛街逛公园举着气球和棉花糖的日子顿时在脑海中浮现,适才小小的不快立刻抛诸脑后,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那时的幸福单纯极了,甜美轻盈,就如这手里的棉花糖一般——她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么甜美轻盈的心情了。
“屠博衍。”明月出沉默片刻,突然直呼大名。
“嗯?”屠博衍有点惊慌,好像明月出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
“谢啦。”明月出又顿了顿,才如往常般笑吟吟地补了一句感谢。
“不用,走吧。”屠博衍也如往常般故作不耐,但或许是听得明月出恢复了他熟悉的语气,他这声不耐里也藏了大半释然。
走在明月出身后的二郎和六郎对视一眼,八郎摸了摸眼睑:“明明是一个人,怎么感觉闪瞎了我的狗眼?”
二郎一巴掌拍上八郎的脖子:“闭嘴吧你这条单身狗!”
十二郎兴奋:“哪儿有狗?”
十郎很实诚:“他是说八哥孤身一人,嫁不出去。”
八郎立刻瞪眼:“你才嫁不出去!不对!我为什么要嫁出去!”
六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消停点,含苞待放的时候不要给花浇水,浇得涝了不开花,你负责?”
双数的郎君们面面相觑,都立刻闭紧了嘴巴。
“咦?你们不买点儿什么吗?各地风味云集于此,机会难得啊!”明月出举着棉花糖转过头。
四郎转过头。
“你又咋啦?”二郎撇嘴。
四郎面无表情地回答:“太闪。”
忽然一个声音粗嘎地加入:“你们在说什么?这灯哪里闪?”
第174章 花市灯如昼[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