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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折戏 孤注[2/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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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愿意冒险?如果做了决定,我就要改变目前的治疗方案,让她的体征指标在去东京之前,恢复到能接受手术的程度。”
      做和不做都是死,唯一的答案清楚摆在眼前。沈望叹口气,“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我不是你,没办法替你去做这种决定。毕竟这一次,你还是有得选啊……”后半句他忍住没说出口:但有些人,再也没机会了。
      沈望曾经一念之差,让另一个女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是昂山廷长久难以释怀的心结。这种情绪总在意想不到的瞬间突然流露,又被不动声色地收住。
      “我知道这很难。”他直视沈望,用悲悯的口吻续道:“要能分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不叫选择,傻子才会去选错的那个。很多事左右都是错,所谓选择,就是在两种结果里选一个能承受的。”
      沈望抬起头,像是笑了一下。昂山廷几乎以为自己看错,很快意识到对方作出了决定,而那并不是他想要的。果然,沈望清楚地说:“我不能再等下去。”
      百分之四十存活率,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先例。哪怕争取过后还是不行,也不能再看着她在痛苦里夜以继日地凌迟,还要假装若无其事。
      昂山廷喃喃:“一旦手术失败,她会立刻停止呼吸。”
      “在两种结果里,选一个能承受的。”沈望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道:“两种选择都可能得到最坏的后果,无非早与迟。沈家目前的状况你很清楚,沈妙吉闹成这样,今天是你拦着,下次呢?就算欢喜能等,我也没把握接下来发生的事,不会对她造成致命打击。”
      “妙吉没提过吴家的事,她知道轻重。”
      沈望不在乎这些委婉的劝解,轻晒道:“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名声染上任何污点,也不想被当成凶手,无论直接还是间接。”
      “从把欢喜带回来那天起,我就清楚最糟的结果会是什么。”说这些话时他依然冷静,双手静静放在膝头,从坐姿到神情没有半点失态。
      用绿萝的脊髓配型进行手术,是没办法的办法。沈望一直不敢拿欢喜的命去赌,宁可一等再等,万一能找到她的血亲呢。可如今局面变得复杂,他已经自身难保。继续耗下去,让欢喜像任人摆布的木偶一样苟延残喘,未来只会更加莫测。不如放手一搏,也好过把她留在危船上共沉沦。
      昂山廷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沈望的决然,只要狠下心,没有任何东西不能舍弃。他的心到底是不是血肉做成?又或许他对沈欢喜的爱,并不像表现的那样深刻。反正类似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想到这个,昂山廷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他以为欢喜的死亡判决能刺伤他,也确实怀着这种隐蔽的恶意,可沈望不为所动,看起来已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
      他略别过脸,语气却很坚定:“作为医生,我不会提出任何倾向性的建议。但作为兄弟,我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她从小练空手道,身体底子比一般人强,如果好好维持,存活期有很大可能超过半年,甚至更长。这段日子将是你们最后的时光,真要亲手舍弃?用5个点的吻合度去冒险,她会死的。”
      说到此,昂山廷心底一惊,突兀地换了话题:“吴家那边,你已经有了决定?”
      “以后不要再轻易说‘死这种话。”沈望目光暗沉,低低道:“欢喜现在还活着,也有百分之四十治愈的可能性。我不希望你每次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把她当成注定失败的临床数据。”
      他不肯直接回答刚才的问题,昂山廷却听懂其中意思。就算沈望现在还没完全下定决心,也已经有了松动的余地。此一时彼一时,谁说得准明天会如何。
      昂山廷的视线在左侧书架上不着痕迹地转了一圈,“你对吴丝桐还有印象吗?我是说留学那会儿,她早就认识你。”
      这次沈望答得很干脆,“没印象。”
      “时间过得真快。”昂山廷无奈地笑笑,“你当时啊,谁都不放在眼里,当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早知今日……”
      话没说完便吃惊地发现,沈望在站起身的瞬间晃了晃,单膝着地才没有摔倒。他呼吸有点喘,面色泛白,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昂山廷回过神要去扶,沈望已经撑着椅子站稳,自嘲道:“老毛病了,不要紧。”
      昂山廷皱眉:“又胃疼?你最近酒喝得有点多。”说着去抽屉里拿了盒药。
      沈望接过来直接放进口袋,看样子没打算在这儿吃,“我先走了,晚上还有个会。”又在昂山廷肩上郑重地拍了拍,“辛苦你。”
      他敛容系好身前的纽扣,离去时背影挺直,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沈望。
      昂山廷大概还有别的客人,不方便久留。弯腰撑在地上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中撇过角落,发现书架后闪过一小片颜色鲜艳的裙角。当时光线太暗,沈望疑心自己眼花,并不十分确定。
      来的大约是位女客,比他早到一步。桌上两个茶杯,并不是为他准备的,昂山廷知道他不喝焙茶。裙衫的主人应该是听到有人突然到访,才匆忙回避。能被请到此处见面,说明他们关系已很熟稔,又还没到能当面介绍的程度。
      这么多年,昂山廷身边从未出现过女伴。沈望没在这事上费太多琢磨,反而觉得有点欣慰。当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对这个人的判断,彻底错得离谱。
      门外的脚步逐渐远去,过了很久,唱片机的音量被调大,一个轻飘飘的女声跟着哼唱起来。
      昂山廷抬起眼,“隔墙有耳,说不定他去而复返。你不怕?”
      “刚看完一场兄弟情深的好戏,开心还来不及。”女孩依旧藏身在书架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这么反对马上进行手术,是因为成功率比所谓的百分四十要高吧?”
      “这话从哪里说起?”昂山廷目光垂地,听不出情绪,“沈欢喜早在刚发病时就接受过权威专家的会诊,还不止一次,得出的结论跟现在没什么不同。”
      跟有钱人谈恋爱的好处就是,生了病立即可以得到最好的医疗条件。但买不到的东西同样很多,比如健康和生命。
      女孩轻巧地转了个圈,姿势像在跳舞,扬起手里的一张纸说:“那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昂山廷脸上变色,发现来不及上锁的抽屉拉开一道缝,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动过。
      “还给我。”
      “不行。”女孩的笑容美丽而无辜。她将报告单叠好,小心地放进手包最底层,才说:“你的提议我考虑过了。机会稍纵即逝,所以要抓紧眼前。如果没有这个,我为什么要跟一个在沈家长大,又没有任何把柄的人合作呢?”
      不能牵制,意味着无法掌控。她执意要留下那份检测报告挟以自重,防止日久生变。
      昂山廷拧紧眉头,半晌之后恢复常态:“我以为,两个人达成合作,只需要有共同的目标。在没有更稳妥的选择之前,咄咄逼人并非明智之举。如果沈欢喜活下来,你觉得沈望肯娶你的可能性有多大?他甚至根本不记得你啊……吴丝桐小姐。”
      吴丝桐听了却不以为意,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道:“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沈家明明对你有恩,你却狠得下心做这种手脚。究竟为什么这么恨他啊?失去挚爱的痛苦,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如果沈望不肯松口,你甚至没有跟我谈合作的资格。他的选择很多,联姻也不是非吴家不可。”
      吴丝桐很自信:“但对你来说,我是最合适的那个。绣花枕头多的是,就算当了沈家少夫人,对你也没多大用处。而我不一样,我想要的不是什么情情爱爱,沈望另有所爱又如何?我根本不在乎。”
      她绕有深意地摸了摸手包,侧脸在朦胧微光里有种模糊的媚态,“有这么好的盟友,我相信这一天很快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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