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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折戏 贺芳辰[2/2页]

繁星织我意(下) 画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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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一下。沈家要真有这种打算,不可能一点风声不露。你先别到处瞎打听,要是见着欢喜,告诉她我们都等她回来。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一切等她做完手术再说。”
      挂了电话,江知白一夜没合眼。天将蒙蒙亮,索性起来洗个冷水澡,带上相机出门走走。本来只打算去凤凰湖边故地重游,沿途发现几处不错的景致,便随手试拍几张。找点事情做,全当分散注意力。
      胶片摄影对自然光要求很高,晨曦和黄昏的光线穿透感最强,变化也快得稍纵即逝。他多流连了一会儿,刚绕过人工瀑布,却意外地看到花木掩映后出现一道身影。
      她的模样,他绝不会认错。江知白立即跟上去,见欢喜正被一个衣饰考究的女子牵着往小林苑深处走去。
      错过这次偶遇,再想私下见她一面恐怕很难。他悄悄尾随,保持着一段不会被发现的距离,结果越看越不对劲。刚开始还以为那女子是看护,可仔细观察一会儿又觉得不像,举止态度都相去甚远。
      江知白不敢靠得太前,也听不清她们交谈的具体内容。犹豫片刻,对欢喜的担忧终究占了上风。他用手里的镜头把调焦拉近,认出那女子就是传闻中吴氏苏绣的千金,手心不由渗出冷汗。
      他跟吴丝桐算不上认识,只不过头天晌午在停车场有过一面之缘。江知白酷爱重型机车,那辆阿普利亚RSV4在一排豪奢座驾里相当引人注目。吴丝桐泊好了车,正好路过他身旁,依稀想起昂山廷说过,沈妙吉心心念念而不得的那个人也是机车爱好者,便上前随口聊了几句,问了问车子的排量性能之类。
      短暂的交集,让江知白印象深刻。单纯以摄影师的眼光来看,吴丝桐的容貌气质已算上乘。即使没有旁观者,每个姿势都如同练习过千万次般完美无瑕。
      可她为什么会和欢喜走在一起?江知白紧盯镜头,眼睛也不敢眨,不知不觉跟出好远。
      欢喜身体虚弱,每一步都迈得特别谨慎,最后索性站定了不肯再往前。肢体动作传达出微妙的讯息,两人的谈话并不愉快。江知白收起相机,决定过去一探究竟。就在他拨开草木往那边跑的同时,吴丝桐往欢喜手里硬塞了个东西,然后利索地转身就走。
      失明的女孩被独自留在小路尽头,像被施了定身术无法动弹。手还举在半空,托着看不清是什么的玩意儿,金属光泽一闪一闪。那场景着实诡异,江知白整颗心狠狠揪紧,加快步子奔上前,好险及时赶到。
      她彻底清醒了,长长地叹口气:“我早上忘了吃东西,又贪玩非要跑来湖边,才突然头晕……回去歇歇就好。”说着勉强挤出一丝笑,“害你担心了。我还一直想着,下次见面的时候,要让你看到我生龙活虎的样子,和以前一样能跑能跳……可惜没做到,很没用对不对。”
      失去光明的世界,展现出前所未见的另一面。看似平静的富贵温柔乡,其实危机四伏。她变得小心翼翼,肩膀总是不自觉往里收,即使在熟悉信任的人身边,也无法彻底放松戒备。
      江知白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她汗湿的脸,神情无比温柔:“生病不是你的错,不用动不动就跟人道歉。”
      亲密的姿态让小楠惊讶不已,心里冒出一连串问号,又隐约觉得此刻不该被打扰。她站在一旁默默观望,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男子,有着在人群里一眼分明的出众气质。高大疏朗,眉眼精致而不乏生动,堪比漫画里的美少年。
      她弄不清两人究竟什么关系。如果只是朋友,又多了几分只可意会的默契。要说有点别的,却不能用暧昧来形容。更像故人久别重逢,坦荡而克制。女孩子对情事分外敏感,她多少猜到江先生对欢喜的爱慕,甚至替他感到惋惜。
      想法乱糟糟没个头绪,江知白已抱着欢喜重新站起身。小楠立即慌张地扑上去拦住,“等一下……你要带沈小姐去哪儿?”
      他像一个字也没听见,只低头对欢喜柔声问:“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
      小楠吓白了脸,她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闹出事可了不得。
      欢喜捂着胸口了缓,“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他犹豫片刻,很轻很小心地把人放下地,仍维持着半扶半抱的姿势,固执地没有松开手,“你一个人能走去哪儿?今天的事不是意外,以后还会发生,你应付得了几次?”
      小楠眼看拦不住,呜呜地带出了哭腔:“这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意外?!沈小姐你糊涂了吗,我是小楠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欢喜被他们吵得脑仁嗡嗡乱响,很难集中精神。还来不及回答,耳边突然冒出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她让你放开她。”
      沈望的脚步声急促凌厉,戛止在咫尺之间。
      欢喜茫然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感觉到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笼罩在四周,连气压都变低了。
      她站不稳,大半重心还是挂在江知白身上,一只手勉力抓着他的衣襟来保持平衡。解得乱七八糟的晨褛还没系上,敞开的前襟被风吹开,耐人寻味的起伏若隐若现。锁骨细细攀着两根带子,随时要断掉似的。披肩也滑到肩下,衣衫不整的模样,像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被拉着跑出去私奔。
      沈望一言不发地看着,攥紧了拳面如冰霜。在旁人眼里,很难说会延伸出多么不堪的想象。
      江知白没理会,从鼻腔里迸出一声轻嗤:“你既然不能保护好她,就没资格要求旁人不许插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不敢相信她会被你们拿捏到这种地步!”
      他情绪激动,手上力道更大,箍得欢喜胳膊阵阵锐痛,忍不住低吟一声:“……你先松开点好吗?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小楠如梦初醒,赶紧上前搀扶,谁知江知白扣得纹丝不动。她不敢使劲硬拉,三个人姿势诡异地僵持在原地。
      沈望已经忍无可忍,提高声音厉色道:“我尊重你们是旧识,不代表可以容忍你一次又一次得寸进尺。江知白,把手从她身上拿开!”
      “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脸在这儿发号施令?我再提醒一句,这里不是沈家。”江知白眼中寒光闪烁,“你不会真的觉得,发生了今天这种事,她还会愿意跟你回去任由摆布?”
      沈望对树林里的一切毫不知情,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他发现欢喜状态极差,额间全是冷汗。试着唤几声她的名字,得不到任何回应。他想上去把江知白拉开,却压抑着怒火迟迟没有动作。倒不是觉得当众撕扯有失身份,而是怕伤到她。
      “她马上要去日本手术,你赶在这时候非把人带走,到底想干什么?”
      他眉宇间的阴鸷越聚越重,江知白依旧执拗不肯退让:“她的家人已经找到,做手术和她愿不愿跟你回去是两件事!还是说,她要不肯留下,你就打算让她失去唯一的治疗机会?宁可看着她死?当初你就是用这个理由,仗着人多硬把她从九溪带走。我不是绿萝,她拿你没辙,我不会再让欢喜再重蹈覆辙!”
      这话就很诛心了。沈望气得血往上涌,铁青的脸色谁看了也不敢靠近。
      十几个黑衣年轻人在数米外站定,距离看似松散,位置的分布却很讲究。没有更明确的指令,他们不会擅自动作,只是把所有去路堵住,也遮挡了围观的闲人。
      噪杂私语突然停下,不知何时从园圃后面冒出另一拨人,看制服是蓬莱会馆的安保,自然站在江知白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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