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驹过隙的时光中,在沈荼每日呆在画室研磨的枯燥中,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如同被白布蒙着眼睛的天空一派死气,雪花铺天盖地,来势汹汹,慕隐从朝堂上回来画室,进门带进了一大堆雪花,头发上沾满了银白的雪花,沈荼拿起毛巾为他擦去身上的雪花,递来一杯茶水,温度刚刚好。
沈荼将研好的墨放到桌子上,自己则抱着一个暖炉坐到了一边,哀嚎地望着窗外的大雪发呆。
慕隐盯着沈荼看,看着看着便无声地笑了起来,在沈荼看向她的时候恢复了面无表情。
坐到了桌子前,盯着桌上的画纸看了许久,实在想不出画点什么,便对沈荼说:“想要去哪里玩吗?本王今天正好有空。”
沈荼猛地抬起目光,看了慕隐许久。
那些久埋于心的情绪无法用语言说出,任何语言都不及一个眼神来得真切,她希望慕隐能懂,却又害怕慕隐懂。
他问她想要去哪里玩,其实她对洛樱国一点都不熟悉,自然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地方。可是,她又不想拒绝,他可知她期待这一刻期待了多久,在她的犹豫间,慕隐先开了口做了决定。
“我带你去皇宫的地窖。”
出门前,慕隐将沈荼活活地裹成一个大粽子才满意,而自己,则是多加了一件衣服在里面,外面穿上一件狐裘。
屋子外面很冷,可沈荼因为穿得太多,除了上马车那会儿手脚不麻利外,倒也不觉得冷。皇宫的地窖其实是一个冰窖,温度冷得可怕,尽管沈荼穿得厚实,进了冰窖还是感觉到了寒气,越往深处,寒气越重。
沈荼的脸冻得通红,慕隐脱下狐裘披到她身上,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又脱下披回慕隐身上,口中有些责备:“穿得比我穿得还少还学什么别人怜香惜玉,我也不是很冷。”
慕隐刚好一抬手,指尖相触,一冷一热,沈荼条件一般地缩回手,双手搓了搓,想要以此将手弄得暖和些,可温度始终不变,依旧是冷冰冰的。
慕隐忽然拉过她的手,放到他的手中,包裹着,帮她取暖。
一时间,他们都忘了很多事情,此刻的眼中全是彼此,连思考都没了,此刻的心境全然如同三岁的小孩子。
一直走到了冰窖的最深处,慕隐都没有放开沈荼的手,就这么一直牵着,仿佛要牵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哪怕远处是火坑也要一起跳,更别说冰窖。
走进一间相比其他冰窖较为宽敞的房间,里面并不像一路走来的冰墙,这个房间里的墙上刻满了花纹,四处摆放着无数的冰雕,细细看每一件都是极为用心地雕刻的,每一件都没有瑕疵,雕刻的刚刚好。
沈荼只是听过冰雕,并未亲眼见过,如今看到这么多的冰雕,不禁目瞪口呆。有人在木头上雕刻,也有人在石头上雕刻,但是,这些,都没有在冰上雕刻困难。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慕隐已经放开了她的手,由着她四处的参观。
“这些都是你刻的?”
慕隐点点头,不说话,拿起刻刀又开始刻。
他在一面还没有刻过花纹的墙上刻起了花,全部是荼蘼花,细细碎碎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这个下雪的天空,铺天盖地地袭来,掺杂在莹白的雪花中,分不清是荼蘼还是雪花。
里面陈列的冰雕大部分是艺术品,里面只有一个比较特别的作品,是一个女子的头像。那个女子雕刻地异常清晰,连眉宇间地妩媚都展现得淋漓尽致,她的五官,像极了慕隐,却多了几份柔美,沈荼想到慕凝靥,可仔细看却不像,慕凝靥没有眉间的那股妩媚。
慕隐见沈荼盯着那个头像看了许久,走过去说:“这个雕像当时刻的时候刻错了很多处,本来要将她扔了的,可是一直忘了,等会儿离开的时候你提醒我一下将她带走。”
沈荼搞不懂,她觉得所有作品中这个头像是雕刻地最好的,为什么慕隐那么讨厌这个头像,恨不得毁掉。
“这个女子,是你母亲?”
慕隐的心在顷刻间仿佛被无数细细密密地针刺到,再被轮子狠狠地碾过,针刺到了内心深处,再也无法拔出。
他沉默了许久,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雕像挺不错的,你刻得很好,原来你的母亲这么漂亮,她人或许也很善良吧。”
沈荼刚说完,便听到一阵剧烈的声响,慕隐手中拿着的那个只完成到一半的雕像掉到了地上,碎成了很多块。
慕隐面无表情地开口,带着冰窖里的寒冷气息:“这世上连动物都比她善良。”
第四十七章 为雪白头[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