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第二十三章[2/2页]

娘道 郭靖宇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想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
      主席台上,洪县长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洪亮:“悍妇柳瑛娘,孝兴蘑菇镇人士,假冒孙姓,嫁与隆家二公子隆继宗,育有三女。不守妇道,与人通奸,勾结奸夫骗取继宗货栈之巨额货款,并与奸夫合谋害死亲夫,其奸恶令人发指!孝兴隆家当家人宅心仁厚,念其是三个孩子的娘,并未报官。不想半月之后,柳瑛娘又在其娘家蘑菇镇纵火行凶,烧死娘家兄长柳栓子,其凶残难以置信!二罪合一,罪不可赦,现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人群中有些老百姓指指点点,看着被绑在行刑台上的瑛娘,多数老百姓表现出憎恶的神情。
      瑛娘一直在用牙咬着勒嘴布,她想为自己鸣冤。
      洪县长朗声道:“准备枪决!”
      警察局长一挥手,立刻有两名刽子手跑向行刑台,两条大杆枪同时端了起来,枪栓被拉的巨响。
      瑛娘无法咬断勒嘴布,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低沉而含混不清的声音:“我冤枉——”
      虽说有东西勒着,但是瑛娘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听得见。车里的时少卿心如刀割,不忍抬头。
      凉棚里的隆夫人嗤之以鼻,隆万氏撇着嘴,隆家宗亲都甩着袖子,恨不得赶紧开枪,为隆家除掉这个令他们蒙羞的女人。
      洪县长也听到了瑛娘的喊声,但他假装没听见。
      洪县长高声喊着:“预备!”
      说着,洪县长举起手来,他的手只要挥下去,瑛娘的命可就没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阵大乱,人高马大的隆福挤开人群,高声喝喊着:“枪下留人!”
      隆福从时少卿的车前经过,时少卿有些意外。隆家人一见是隆福,都有些尴尬。
      佘管家连忙冲下台阶,拦住隆福。
      佘管家低声道:“隆福,这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赶紧回去,别给隆家丢人现眼!”
      “你让开!”隆福拨开佘管家冲到了广场中间。
      “枪下留人哪!柳瑛娘她是被冤枉的!”隆福高声叫道。
      台上的洪县长瞪大了眼睛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到这里来捣乱?!妨碍公务是要坐牢的!”
      隆福不卑不亢:“洪县长,刚才她喊出来的声音你难道听不见吗?她有冤情,为什么不让她鸣冤?!”
      警察局长不耐烦道:“你赶紧滚一边儿去,少捣乱,要被枪毙的人犯没一个不喊冤的!”
      隆福一愣。
      洪县长说:“你听见了吧?警察局长身经百战,对人犯临死前的伎俩清楚的很!她喊冤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想晚死一会儿!”
      隆福摇头:“不,我们家二少奶奶是真冤!大伙看看,她被勒着嘴。若是没有冤情,为什么不让她讲话?这样草菅人命,在大清朝也是没有的事!”
      洪县长大怒:“混蛋!你说出这样的话,不会是复辟党吧?!”
      隆福摇头:“我就是隆家的下人,看大门的,复什么辟?”
      隆家的宗亲们觉得隆福丢人,一直在议论。
      七舅爷本来就看隆福不顺眼,他站起身来喊着:“洪县长好眼力,这个隆福他就是想复辟,不信你让人把他的帽子摘下来看一看,他脑袋瓜子上还顶着猪尾巴呢!”
      立刻有人哄堂大笑。
      三叔公、四叔公等隆家的很多人都知道隆福留着辫子,可是隆福平时戴个瓜皮帽将小辫子扣在下面,外人并不知道。
      隆福愣住了。
      洪县长大喝一声:“有这等事?来人,把他的帽子摘下来!”
      见隆福推搡了佘管家,佘队长本来就不高兴,他连忙冲了上来,在两个警察的帮助下,摘掉了隆福的帽子。
      果然,隆福的小辫子垂了下来,广场上的很多人都嘲笑着隆福。
      瑛娘看到隆福被羞辱,很是不忍。
      洪县长道:“果然留着辫子,这等腐朽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闹法场?!隆家的当家人,这可是你们家的下人?”
      隆夫人有些尴尬:“是。”
      三叔公咳嗽一声:“虽说是隆家的下人,可他仗着年轻的时候立过一些功,可是不拿自己当奴才!当家人是个女人嘛,她心软,一直就没教训他!”
      四叔公搭茬:“就是,一个老奴才这么大胆子,都是管教的少!”
      隆夫人更是尴尬:“县长先生……”
      洪县长看出了隆夫人为难:“既然是隆家的下人,那就给隆家个面子,你们他带回去好生看管,别再让他出来给你们隆家丢人了!”
      佘管家看隆夫人点头,连忙挥手:“来几个人,快把隆福给带回去。”
      三四个壮实的家丁冲上前来。
      隆福一挥手:“都给我一边去!”
      家丁们多是隆福当管家时调教的,一见隆福发怒,哪敢上前。
      佘队长和两名警察看着隆福发威,刚要动怒,隆福已经开了口:“我是隆家的下人,可我不是奴才,我跟隆家可没有卖身契!只要我乐意,随时可以离开隆家!”
      隆夫人、三叔公、四叔公、七舅爷闻言很生气。
      隆福继续说道:“再有,我这一把年纪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早就活明白了,用不着谁来管教我!”
      隆万氏凑到隆夫人面前挑事:“这、这、这老东西可越来越不像话了!婆婆!”
      隆福接着说:“县长先生,怎么?我留着辫子就不配在这里讲话?!那好!我剪了它!父老乡亲们,谁带着剪子呢,借我隆福一用!”
      还真有好事者,一个扛着招牌的剃头的师傅闻言大声道:“我这有!我这有!”
      剃头师傅挤过人群,将剪子递给隆福,隆福接过剪子咔嚓一声将小辫子剪掉,“啪”地甩在了地上。
      洪县长有些意外,隆夫人及一众宗亲也很意外。
      瑛娘看着隆福剪掉了自己的辫子,十分心痛,她想起了当年的一幕。
      多年前的一天,瑛娘在给继宗揉着肩。
      瑛娘感叹道:“福叔对你可真好。”
      继宗点头:“那是,小时候我懒得走道儿,他就拿肩膀扛着我,最多一回,扛了我十里地!”
      瑛娘笑道:“十里?那还不把福叔累坏了?”
      继宗摇头:“没事,那时候他腿脚还好,身体又壮实,我呀,怕掉下去,就揪着他小辫子,可稳当了!”
      瑛娘问:“福叔还留着辫子?”
      继宗回答:“嗯,有人给他算过命,说他不能剪辫子,剪了辫子命就没了,所以他一直留着。平时不敢让别人看见,就用帽子把小辫子给扣住,主要是怕被政府当复辟党!”
      想到这些,瑛娘心疼地看着剪掉辫子的隆福,泪下。
      隆福向行刑台走了两步,“噗通”跪倒在地:“二少奶奶,二少爷那么信任我,他走了我理应照顾好您,照顾好三位小姐,可是……都怪隆福……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你们离开孝兴我就应该跟着伺候!”
      隆福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隆福接着说:“看到了要枪毙您的告示,我就直奔了蘑菇镇。到了那儿一打听,您放火的时候房子里并没有人,那柳栓子不是您烧死的!我就想,得为您洗清冤屈呀!于是我就在蘑菇镇找到了证人,可是……老朽无能,走在半路上让那证人跑了!我想再回蘑菇镇,来不及了。我怕到时辰赶不到法场,就自己来了!不过二少奶奶请放心,政府不是糊涂的政府,县长不是混蛋县长,他们一定会查明真相,不会不明不白地枪毙您的!”
      瑛娘点着头,她对隆福充满了信任和感激。
      隆福是个智慧的老人,他故意把这番话对瑛娘说,实际上就是说给在场的老百姓,说给洪县长听的。
      洪县长的脸色非常难看。
      隆福起身:“洪县长,隆福刚从蘑菇镇回来,那儿的人都知道,柳栓子不是好东西,他是个大烟鬼!把我家二少爷的三小姐卖给了人贩子,还要将大小姐、二小姐和二少奶奶全卖了,二少奶奶一气之下才放火点着了房子!那个时候柳栓子并不在家,绝不是二少奶奶行凶杀人,请县长明察!”
      隆福一口气将话说完了。
      洪县长怔了半天,脸色通红,他转过头看向警察局长,问:“谁办的案子?”
      警察局长回话:“是我亲自督办的!”
      洪县长道:“隆福说的这些话……”
      警察局长瞪了一眼隆福:“一派胡言!县长,请看,我这里有这个案子的所有卷宗。光蘑菇镇亲眼目睹犯妇行凶的就有不下十人,验尸作证的也有八人之多,各个签字画押,铁证如山,怎么能错的了?”
      说着,警察局长举起卷宗给洪县长。
      洪县长接过卷宗,确实,一大串大红手印摁在卷宗之上,很是显眼。
      洪县长看了一眼隆福,没搭理他,转对凉棚中的隆夫人大声道:“你们家这个看门的老头……是不是……”
      隆夫人反应没有那么快,不知道该说什么。
      隆万氏立刻接话道:“隆福老了,前两年还得过失心疯,喝了半年的药才稍微好一点,花了家里不少钱呢!准是这阵子没好好吃药,又犯上疯病了,县长先生,他刚才说的都是疯话!佘管家,你还不派人赶紧把隆福绑回去?!”
      佘管家也觉得下不来台,连忙一挥手,隆家的十几个下人都冲过去绑隆福!
      隆福挣扎着,叫喊着:“我没疯病!二少奶奶冤枉!冤枉!你们不能草菅人命!”
      隆福已经拼了老命,下人们很难拽动他,被绑着的瑛娘看的是泪眼模糊,但是又帮不上忙。
      正在这时,洪小姐从一个方向挤进广场,她喊一声:“你们住手!”
      众人都知道洪小姐的身份,看向她,停住了手。
      发现洪小姐挺身而出,大家都很意外。
      洪小姐对叔叔说:“洪县长,这位老人家我见过,不止一次,他根本没有什么疯病。”
      洪县长一愣:“你来捣什么乱?他有没有病隆家的人难道不比你清楚?”
      洪小姐被噎住了,她换了一个语气,高声道:“尊敬的县长先生,您是我的叔叔,亲叔叔,也是我人生的第一个老师。从小您教我写大字,长大后您教育我什么是三民主义。”
      洪县长听了有些尴尬。
      洪小姐接着说:“这位老人家刚才说的没错,既然是公审公判大会,为什么不让柳瑛娘鸣冤?不听人辩解直接枪毙?民权在哪里?大家都看到了,柳瑛娘被勒着嘴,这合乎情理吗?她有什么冤情,为什么不让她说出来?难道你们当官的不敢?!”
      瑛娘使劲地挣扎着,她想咬断勒嘴布。
      柳瑛娘的这一动作,一下子成了整个广场的焦点,老百姓中立刻有议论。
      一个大伯说:“就是,怎么不让说话啊?”
      一个卖菜的大姐说:“隆家出来的少奶奶要被枪毙,我们还真想听听她说啥!”
      一个老大娘说:“就是,就是,大伙儿都来了,你们着什么急放枪啊,到底咋回事让大家弄个明白呀!”
      卖菜大姐高喊:“让这个女人说话!”
      大伯也喊:“让这个女人说话!”
      很多人都跟着喊:“让这个女人说话!”
      车里的时少卿自言自语道:“她是来替瑛娘说话的?这个洪小姐还真是个不赖的女人!”
      洪县长没想到老百姓发出了声音:“这……谁勒了她的嘴啊?”
      警察局长此时很是尴尬。
      监斩处的警察头从远处跑了过来:“回禀县长,这个女人一直在乱喊乱叫,我们怕她影响了公审才勒住她的嘴。这也是惯例,人要死了,都会胡言乱语,任凭她胡说就没法审判了!”
      洪县长连忙说:“大伙儿听见了没有?这是惯例!”
      老百姓们一下安静了下来。
      洪县长转身对洪小姐:“凤鸣,你不要捣乱了,这没你的事,赶紧离开!”
      洪小姐很不高兴:“怎么能说没我的事呢?我跟柳瑛娘认识好几年了,我就不相信她会杀人!在场的父老乡亲们,我是洪县长的侄女,我叫洪凤鸣,桐城人,自从我叔叔到孝兴上任,我就跟着来了。在孝兴三年,也没认识太多的朋友,但是被绑在那里的柳瑛娘,和她的先夫隆继宗,算是我的朋友。”
      洪小姐看向瑛娘,瑛娘想起了与洪小姐相识的几个瞬间。
      洪小姐接着说:“昨天我去了古风村,柳瑛娘一家在那儿住过十年,村里的人都认识她,听说瑛娘要被枪毙,好几位乡亲说什么都要和我一起来送她……”
      话音未落,一众古风村乡亲挤了出来,最前面的正是郝大叔、郝大婶。
      郝大婶一见到被绑在行刑台上的瑛娘,满脸的泪水。
      郝大婶哭着问:“瑛子……你女婿死了,婆家虐待你,你没地儿住了才回的古风村,咋不跟大婶说实话啊?”
      郝大叔埋怨自己:“就是啊,也怪我脑袋瓜子笨,没看出来。”
      郝大婶又说:“家里三口窑,你要是实话实说,娘四个都留下,跟大叔大婶一起住,咱们也住得下呀!”
      郝大叔也说:“就是,你要留在咱古风村,哪能出事呢?都怪大叔,图便宜买了你们的窑和地!”
      郝大婶泣不成声:“是啊,我们对不起你爹娘啊!”
      瑛娘被绑着,面对老乡亲,真是百感交集。
      这时,古风村一个乡亲开口了:“行了,老郝,你们两口子别哭咧了。”
      郝大叔郝大婶渐渐收声。
      这个乡亲转向洪县长:“上面站着的大官老爷,瑛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心善,小猫小狗都不伤。她还救过隆家二少爷的命,要不然,也不会嫁给隆家,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郝大叔的邻居接话道:“就是,瑛子是好女人,干不出你刚才念的那些事!她和她女婿两人好的……她女婿在古风村住了十年,稍微重点儿的活儿瑛子都没让他干过,你到古风村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说瑛子勾结奸夫,害死亲夫?我不信!准保有人造谣!”
      郝大叔和郝大婶齐声附和:“就是!就是!”
      郝大叔说:“你刚才念的那些不可能是瑛子干的,没人信!”
      郝大婶也说:“我们从古风村大老远来就是来作证的,我们能证明瑛子是好人,快把她放了吧!”
      被绑在那里的瑛子感动的热泪盈眶。
      老百姓议论纷纷,广场上嘈杂之声骤起。
      洪县长非常生气:“肃静!肃静!这里是公审公判大会,不是让你们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你们看!”
      洪县长高高举起卷宗,卷宗上的大红手印。
      洪县长道:“这上面这么多人摁了手印,证明她烧死了她亲哥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都退下!”
      汽车里,时少卿气道:“狗日的洪县长,也不知道隆家到底给了他多少钱,他这么替隆家办事!”
      车旁站着的管家知道时少卿气不顺,不敢插嘴。
      警察上前:“退后!退后!”
      古风村的乡亲们一见警察,没了主意,想往后退。
      洪小姐怒视着轰人的警察:“你们干什么?你们的枪口应该对着老百姓吗?”
      警察们都知道洪小姐的身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洪小姐走上前去:“洪县长,您说的没错,今天是公审公判大会,不是说家长里短的时候。我只请求你让柳瑛娘开口说话,她到底是不是有冤情,你难道不应该听听吗?”
      洪县长压低声音:“别在这儿捣乱,快回去!”
      哪成想,在人群中有一个老太太突然高声道:“这个姑娘说得有理,被绑着的那女人,看面相就不像坏人,你们当官的也不能说枪毙就枪毙吧?就算要挨枪子儿,还不让人诉诉苦了?我们大伙儿都想听听到底是咋回事儿,这老勒着嘴算个啥啊?”
      “就是!就是!让她说话!”
      “什么惯例,你们警察就会编故事糊弄我们老百姓!”
      “让柳瑛娘说话!”
      “让她说话!”
      一时间炸了窝,老百姓一阵大乱,纷纷议论,弄得洪县长有些下不来台。
      洪小姐也压低了声音:“叔叔,你听见了?这是老百姓的心声!”
      洪县长埋怨道:“都是你捣的乱!”
      洪小姐说:“我是不想让您犯错。”
      洪县长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洪小姐。
      洪县长对着麦克风高声道:“肃静!肃静!既然大伙儿都想听她说,那就让她说,我这个一县之长也想把事情弄清楚!”
      洪县长看向警察局长,警察局长无奈,一挥手。
      佘队长好显摆,抢在别人之前快速跑上台去,从身后解开瑛娘的勒嘴布。
      瑛娘的嘴被松开,她深深地喘了两口气。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听瑛娘说什么。
      瑛娘的声音非常低,像是跟自己说:“我冤枉……冤枉……枪毙了我,孝兴必定冬日响雷,六月飞雪!”
      瑛娘的声音由低到高,现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伴随着瑛娘的热泪,很多老百姓都开始同情瑛娘。
      车里的时少卿一下子掉出了眼泪,他喃喃道:“瑛娘,你受苦了……”
      可是七舅爷听不惯了,他大喝一声:“什么冬天打雷,六月飞雪,你以为你是窦娥呀?!人家窦娥是良家妇女!你呢?你本来就是河姑妖女,十四岁祭黄河没死你就成了妖,你还敢喊冤?!”
      三叔公、四叔公等隆家宗亲都认为七舅爷说的有理。隆夫人、隆万氏、佘管家等人的目光看着瑛娘。
      面对七舅爷呲牙咧嘴的叫嚷,瑛娘平心静气地轻声道:“记得三年前我随夫君回孝兴隆家的头一天,县长先生就给我做过主。您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妖怪,现在是民国了,拿活人祭黄河就是利用封建迷信杀人害命,您会为我做主的!县长先生,您说过这样的话吧?”
      洪县长一愣:“……啊,是啊!”
      洪县长指着七舅爷:“那位老先生,你刚才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河姑妖女,封建迷信!”
      七舅爷一下子被噎住了,他尴尬地坐回到椅子上,隆家的一众宗亲都黯然失色。
      所有人又将目光集中向瑛娘。
      瑛娘接着说道:“我曾经是河姑,七岁那年,我爹暴病而亡,他是家里唯一的劳力,他一死,娘、哥哥和我该怎么活就没了指望。娘哭了三天三夜,病倒了,郎中说,要是没钱抓药,也得归西。一边是病倒了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娘,一边是停在家里没钱发丧的爹……正赶上隆家派人到蘑菇镇找河姑,我就求我娘,我说,娘,送我去试试吧,万一被选上,换些钱回来,给爹置口棺材,给您抓药看病,也算是我,没白来这世上一回……”
      听到这些,有同情瑛娘的老百姓抹着眼泪。
      瑛娘说:“后来,我真的当上了河姑,一直被关在隆家的祠堂里,七年,从没见过白天的太阳,夜晚的星星。直到十四岁那年,他们给我穿上了大红嫁衣,说,我的好日子到了……黄河之畔……”
      瑛娘回忆起死里逃生的种种经历,似乎一切就发生在昨天,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不是有意要逃的,可能是因为没捆住手脚,掉进大河里才没被淹死,又被浪头冲上了岸。古风村的老孙头夫妇救了我,要收我当干闺女。我把实话都告诉了他们,我说我是河姑,会给二老带来不吉利!可是两位老人家说,他们是穷苦人,不在乎什么吉利不吉利,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饿死在荒郊野外!他们说,只要我能为他们养老送终,他们就拿我当亲闺女一样待!”

第二十三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