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岁的时候,爹给我起过一个好听的名字,可是我想把那个名字留在心里,不让别人叫。因为一听到那个名字,我就会想起死去的爹娘,想起失散的姐姐,我会难过的。”
五儿见念娣流了眼泪,连忙哄道:“三姐挺好,我就管你叫三姐。你嫁给我,得一辈子高兴,永远不许难过!”
念娣欣喜,她用双手搂住了五儿的脖子,五儿紧紧地抱着念娣。
敌人的炮火一直轰炸着林县城门,几里地外,日军指挥官挥刀,大炮持续轰炸,守城官兵伤亡惨重。
城墙下,日军小钢炮逼近,日本兵装着炮弹,目标对准了城门,三门小钢炮齐发,炮火将城门轰开,日军冲锋,攻进城门。
五儿睡得正香,睡在五儿身边的念娣起身,炮火声临近,让她有了不祥的预感。
林县街道,激烈巷战,国军被日寇打得惨败。
日寇刺杀中国军人,老百姓逃难,日寇向老百姓开枪,巷子里变成了日军的屠杀场,侵略者过处,尸骸遍野。
念娣已经换好了衣服,轻声的唤着:“哎,五儿……”
五儿翻了一个身:“媳妇,你怎么起来了?”
“枪炮声都到了家门口了?”
“怕啥?从小我娘给我讲的故事里,大英雄都是临危不惧,别怕,接着睡觉!”
“你心可真大,我睡不着。反正你也要去找打鬼子的队伍,不如别等明天早上了,咱们这就走吧。我也怕连累了管家和徐妈妈。”
五儿听了坐了起来:“你说得也有道理,咱们俩不走,他们俩也不走。”
林家院落,管家跑来,见徐婆子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管家问:“徐妈,你这是干什么?”
徐婆子道:“枪声越来越近了,万一鬼子来了,我得保护小姐!”
管家说:“你个老婆子管什么用?躲回屋里去!”
管家顺手抄起了一个镐头,守住了门口。
国军边打边退,日军的一个小队抱着机关枪冲来。
国军死伤惨重,很快,街道上没有了抵抗,日军的机关枪手冲过。
日军小队长经过林家门口时驻足,他用日语道:“红灯笼?”
小队长用蹩脚的中文喊道:“翻译官——”
立刻有个翻译官跑过来,用日语问道:“皇军,您有何吩咐?”
小队长问:“这里……红灯笼,妓院地干活?”
翻译官看见红灯笼上的喜字:“不是,这是人家,这家办喜事。”
小队长怒道:“混蛋!我们在战斗,他们在行乐!冲进去,杀死新郎,新娘是我的!”
翻译官摆手:“这可不行啊,皇军,这种事情丧德行,要遭报应的!”
翻译官上前拉小队长,小队长大怒,抬起一脚将翻译官踹倒,然后挥舞着军刀向翻译官肚子上扎去。
听到有人踹门,管家害怕,他看徐婆子没走,喊道:“徐婆子,你倒是快走啊!”
徐婆子点着头,向后面跑去。
门被踹开了,两名日本兵冲了进来,管家抡镐头向日本兵头上砸去,砸倒了一个日本兵。
小队长大怒,用王八盒子向管家射击,五儿和念娣从屋里出来,正看到管家中枪。
念娣大喊道:“管家!”
管家应声倒地。
小队长带着五六个日本兵冲了进来,用日语道:“新娘子,我的!杀了新郎!”
日本兵们用刺刀刺向五儿。
五儿向身后一甩念娣,便冲了出去,他已经杀过了人,并目睹了管家的死,不再有半点含糊,他一把抓住日本兵的刺来的枪,并抬腿向日本兵头上踹去,一招就夺下了这条枪,另一名日本兵欲向五儿射击,五儿便把夺下的枪当长矛抛了出去,刺刀正中胸口,日本兵倒地。
小队长大怒,向五儿射击,五儿连滚带爬躲过了射击,他观察其他日本兵开枪的样子。
五儿捡起一把长枪,学着射击,但是枪没响。
小队长继续射击,五儿持长枪躲闪,并利用柱子藏身。
五儿研究着枪,他发现了枪栓,往前推又往后拉,五儿将子弹上膛。
念娣大喊:“五儿小心!”
五儿这才意识到风声,有日本兵冲过来偷袭,他就地十八滚,躲过了刺刀,他倒地射击,枪响了,偷袭者中枪倒地。
五儿大喜,起身继续射击,又一名日本兵中枪倒地,小队长和剩余的两名日本兵疯狂射击,五儿躲闪,险些中枪,幸好院子里有一口大缸,他藏在了缸后,子弹将缸打漏,水四溢。
五儿发现很难逃身,大喊道:“三姐,你跳后墙先跑!”
躲在角落里的念娣连忙起身要跑,小队长大骂着向念娣射击,念娣看到了枪口,她吓傻了,这时徐婆子横插而出,挡在了念娣身前,子弹正中徐婆子胸口,血喷涌而出,徐婆子倒在了念娣身上。
念娣呼喊着:“徐妈妈——”
五儿看到这一幕,红了眼,大喊一声从缸后面一跃而起,连续射击,两名日本兵中枪倒地。
五儿端着枪冲向了小队长,小队长用腰刀与五儿拼刺刀,顿时险象环生,小队长几次险些杀死五儿。
五儿被打倒在地,在最后时刻拽下一把长枪上的刺刀,刺向了小队长的小腹。
从念娣的角度看不到是谁刺中了谁,她吓哭了,可小队长倒地,五儿站了起来,五儿捡起小队长的手枪,奔向念娣,拉起要走。
念娣哭道:“徐妈妈……”
五儿忍着泪说:“徐妈妈对不住,我一定多杀鬼子给您报仇!”
门口,念娣又看到了管家的尸首:“管家……”
五儿咬着牙:“管家大叔对不住,我一定多杀鬼子给您报仇!”
五儿拉起念娣跃过尸体跑出。
林县街道上,五儿带着念娣疯狂地奔跑,尸体将念娣绊倒,两个人都摔倒在地上,日军一个小队追来。
有日本兵大声的喊着日语:“抓住他们,他们是凶手!”
日本兵持续开枪,五儿和念娣被子弹追赶着,五儿偶尔回身开枪,有日本兵中弹,追兵更加愤怒。
街道拐角处,五儿腿部中弹,摔倒在地上。
念娣大喊:“五儿!”
五儿道:“三姐快走!我给你断后!”
念娣抱住五儿:“不行!我们成亲了,就算死也得死在一起。”
念娣想把五儿拖到拐角里,可五儿太沉,她拖不动,子弹打来,五儿害怕伤到念娣,把她推向拐角后。
五儿回身开枪,暂时压制住了敌人,念娣又冲了出来。
五儿疼得嗷嗷直叫:“你回来干什么!快走!”
念娣摇头:“不——”
话音未落,子弹打中了念娣的肩头,她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摔倒在地上,五儿大惊,他爬向念娣。
念娣说:“这下好了,我陪你一起死。”
五儿含着泪叫道:“三姐——”
念娣回应着:“五儿——”
两人泪眼相对。
子弹再次袭来,五儿回身射击,可子弹已经打光,他气愤地将枪扔在一旁,紧紧抱住了念娣。远处爆炸的火光将念娣和五儿的脸映的火红。
日本军官挥手让众人停止射击,他用日语道:“残忍的凶手没有子弹了,我要趁他们活着,用我的武士刀,切开他们的胸膛!”
日本军官拎着刀一步步冲向五儿和念娣。
五儿和念娣毫无惧色,他们的脸贴地紧紧的,已经坦然接受一起死亡的命运。
突然,枪声传来,一支队伍出现在五儿和念娣身后,日军发现这支队伍,连忙射击。
五儿下意识地抱紧念娣就地翻滚,他们滚到墙角,惊魂未定地张望。视线中,一个穿长衫的中年人带领着一支抗日游击队,与日军展开了战斗。
战士投掷手榴弹,穿便装的游击队员蹲在墙角射击,战士们冲锋,与日寇肉搏,游击队员个个勇敢,在这场局部巷战中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五儿一时看傻了。
那个穿长衫的中年人向五儿走来:“小伙子,还能站起来吗?”
五儿和念娣相互搀扶着,尽管浑身是血,但是他坚强地站了起来。
长衫中年人道:“听说你杀了好几个鬼子,好样的!快走吧,现在从北门能出城!”
长衫中年人说完转身就走。
五儿突然大声道:“等一等!”
长衫中年人回头:“小伙子,还有事?”
五儿问:“你们是什么队伍?”
长衫中年人回答:“八路军游击队。”
五儿说:“八路?我见过你们!你们路过我们家的时候,我娘还给你们煮过面条呢!我能参加你们的队伍吗?对了,还有我媳妇!”
长衫中年人有些意外,他端详着五儿和念娣,看着五儿和念娣崇拜的目光和坦诚的面庞,他点了点头。
林县的城墙上已经飘扬着日本的军旗,有日本兵在巡逻。
林县街道上,四处是尸体。
瑛娘、盼娣、招娣在街道里穿行,母女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一个岔路口,两名日本兵拖着一个被捆绑的汉子来到街上。
汉子大喊道:“狗日的小鬼子,老子变成鬼也要掐死你们!”
一名日本军官跟来,抬手就是一枪,汉子当场毙命,近在咫尺,有人被杀,瑛娘、盼娣、招娣瞠目结舌。
林家外,一个神色慌张的路人说:“那就是林员外家,日本兵刚刚搜查过,你们还是别去了!”
路人颤抖着说完,扭头就走,瑛娘看着院落,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盼娣、招娣紧随其后。
林家院落里是一地的尸体,有日本兵的、小队长的、管家的、徐婆子的。
瑛娘看到尸体已吓得魂不守舍,而盼娣判断着形势冲进屋去。
很快,盼娣又从屋里冲了出来:“娘,家里没有人。”
瑛娘傻了眼,她四下望着,突然大声地呼唤起来:“念娣——五儿——五儿——念娣——”
三个月以后。
隆家祠堂里,瑛娘正在擦拭着桌案。
祠堂的门被推开了,瑛娘回身,看到隆延宗走了进来。
瑛娘问:“孩子他三叔,你咋来了?”
延宗笑道:“报喜,盼娣和招娣立了军功。”
“这两个丫头还能立军功?”
“对,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隆家二位小姐勇杀倭寇!你看,这是高旅长转给我的嘉奖信。”
瑛娘接过信来笑了,她用手摸着信:“可惜,我一个大字都不认识,不过我知道,这上面的字都认识我!”
瑛娘笑着笑着留下了眼泪:“他三叔,那两个丫头,没受伤吧?”
延宗摇头:“没有。”
瑛娘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有一天,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你也一定告诉我,在林县我亲眼见过小鬼子杀人,心里面有准备了。你看,我亲手做了两块牌位,哪个孩子要是……就请孩子他三叔,帮我写上名字就行了。”
延宗看着两块新牌位,点了点头。
沉默半晌,延宗开口道:“二嫂,我今天来还有个事情要跟您商量。孝兴县城守不住了……”
瑛娘一愣:“不能吧?高柴禾垛子不是说誓死捍卫吗?”
延宗道:“附近的几个县城都已经失守,孝兴早已成为一座孤城。为了保护孝兴县城,已经有超过一千名战士牺牲了。日寇正在组织新一轮进攻,为了保存实力,上峰要求高旅长和我放弃守城。这是战区司令部的战略部署,我们必须得服从!”
“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让您带着奶奶和娘躲到山里去,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四处奔波,什么苦都受过,什么难都经过,一定能照顾好二位老人。”
“那这个家呢?”
“所谓家,无外乎就是些房子。日本鬼子恨我,也许会被付之一炬吧……”
“那祠堂呢?”
“这么多牌位,带不走的……愿意烧,就让他们烧吧。”
“我不走!这里的每个牌位上都住着一个祖宗的灵魂,总得有人守着,我最合适。就让我留下为隆家祖宗守祠堂吧!”
“二嫂!我来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动员奶奶和娘,可你怎么先捣上乱了?”
“奶奶和娘必须离开隆家,但是我不用走!日本鬼子恨你隆延宗,又不恨我柳瑛娘。我从小就在这祠堂里长大,我是隆家花钱买来的河姑,祭黄河没死,我就必须守着祠堂,这是河姑的命!”
“什么河姑?什么命?早跟你说了那是封建迷信!祖宗要真是在天有灵就不会看着日本人践踏我大好河山!这就是一堆破木牌子,什么用都没有,有什么好守的?”
“隆延宗,不许你这么说!”
延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你要是舍不得,明天就带着二哥的牌位一起走。”
“不……我不走!绝不!”
“柳瑛娘,我命令你明天一早和奶奶和娘一起撤离孝兴,你若不服从命令,我会派人绑你走!”
隆延宗气坏了,扭身冲出祠堂,立在祖宗塑像前的瑛娘幽幽自言自语道:“也许我不走,能保住隆家……”
隆延宗跪在地上,向隆老夫人禀告着:“山里艰苦,可是安全,小鬼子鞭长莫及。还好,奶奶曾经在七十二寨受过那么多年的苦,我想您……”
隆老夫人点头:“听明白了,去跟你娘说吧。”
延宗很是惊讶,他站起来凑近隆老夫人:“奶奶,这么说,您答应了?”
隆老夫人颔首:“你让我走是为我好,老太太知道好歹。”
延宗很是高兴:“太好了奶奶!多谢奶奶体谅,我这就跟我娘说去。”
延宗出门,隆老夫人的目光中却别有深意,刚才她对延宗的态度是装出来的。
听了隆延宗的禀告,隆夫人问:“非走不可吗?”
延宗点头:“非走不可。日本的指挥官叫池田,是个杀人如麻的战争狂。去年就夸下海口,说一个月之内打到黄河。在他的战略部署中,三天就要攻下孝兴,可是至今,他仍没有得逞。所以,他把我视为眼中钉,早就扬言,攻下孝兴要杀光我的全家!”
隆夫人蹙眉:“可这么大个家,祖宗留下的基业,不就毁在我这个当家人的手里了?”
延宗道:“娘,国破家何在,国存方有家。我们是战略转移,我相信,总有一天,中国能打败日本帝国主义!那个时候,我再接奶奶和您回来。房子没了可以再盖,祠堂毁了也可以再重建。小鬼子亡不了我们的国,就灭不了我们的家!”
隆夫人点头:“好吧,娘听你的,你能跟奶奶和娘一起走吗?”
延宗摇头:“不能……我已经接到上峰的命令,带着政府主要工作人员,和高旅长一起转移。”
隆夫人又问:“那这么大一家子人,搬到哪去住?”
延宗道:“我想了很久,只有一个地方安全——七十二寨。”
站在一旁的佘管家愣了:“七十二寨?”
屏风后,隆万氏正在偷听,她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隆夫人看向佘管家,两个人脸上都很不情愿。
隆夫人为难道:“那不是土匪窝子吗?”
延宗说:“娘想啊,为什么土匪盘踞在七十二寨那么多年难以剿灭?就是因为山高路险。再说,我隆延宗会把家搬到土匪窝子里去?小鬼子想都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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