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牢生哆嗦着：“不……”
池田哈哈大笑：“任何人第一次开枪都会有些紧张，来，义父帮你！”
池田转到牢生的身后，握住了牢生的手，两个人的头紧紧的挨着，牢生还没反应过来，枪已经响了，一个老汉倒在了地上。
牢生吓得闭上了眼睛。
池田轻声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着你要杀死的人。”
牢生被迫睁开眼睛。
一个中年人大声地喊道：“打倒日本鬼子！”
池田说：“你看，他们在骂我们……”
剩下的人都在喊着：“打倒日本鬼子！”
池田命令道：“开枪。”
牢生摇着头。
池田狠狠地说道：“不许摇头！看着你要杀的人！”
牢生傻傻地看着台上。
池田攥住牢生的手连续射击，又有七个人中枪倒在地上，牢生瞪着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人群中传来哭泣声，有人在喊着爹，爷爷。
三叔公吓得不敢抬头，七舅爷的两个女人吓得直往七舅爷怀里扎。
七舅爷张大了嘴：“司令官好枪法……”
七舅爷这话是嘟囔出来的，他本来想恭维一句，可吓得没说出声。
剩下的两个女人吓得哆嗦着哭着，牢生眼里流出泪水。
池田一伸手：“子弹。”
有人递上子弹。
池田道：“来，我的干儿子，我教你换子弹。”
牢生连连摇头：“不要啊，剩下的两个是女人。”
池田脸上充满了微笑，按着牢生的手将子弹压进了枪里：“她们是敌人。”
牢生哆嗦着，池田压上了几颗子弹，猛地拉起了他的手，又是两枪，那两个女人倒在了血泊中。
人群中，哭泣的声音骤起，三叔公不忍直视，七舅爷很是害怕。
池田点头：“好了，你父亲真没白把你养大。”
时少卿闭上了眼睛，有些不忍目睹。
县长办公室里，池田说道：“从今天开始，就让牢生回到隆家去住吧。”
时少卿为难道：“这……这不合适吧？那么大的宅院，他一个人……这孩子从小就没离开过我！”
“他已经长大成人了，隆家那么大的一片家业，我们这两个父亲帮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了，他当然要过去住。”
“兄长啊，我实在是不放心这孩子。刚才我看着他，他一直在流泪！”
“慢慢的，他会习惯的。也许，他不需要在那里住多久……”
“你什么意思？”
“我想，隆延宗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他的亲侄子成了我们的帮凶，在他们隆家祖宗的注视下，大开杀戒……”
“您是想……”
“放心吧，我会在隆家等着隆延宗自投罗网的。”
退守兵营，孝兴子弟军的军旗下，二十几个人被其他子弟军押着簇拥而来。
一个端枪的孝兴子弟军汇报：“总司令，他们要跑，被我们抓回来了！”
一个带头的人质疑道：“我不带一枪一弹，凭什么不让我走？”
其他人跟着起哄：“对，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隆延宗看着他们：“你们为什么要走？”
带头的人说：“我要回孝兴去，杀了隆牢生，替我爹报仇！”
众人附和：“对！杀了隆牢生，给我娘、爷爷、爹报仇！”
下面乱哄哄的一片叫声。
延宗点点头：“是的，我也听到了消息，你们的亲人，遇难了……”
带头的人说：“总司令，您就放我们走吧！不杀了隆牢生，其他的兄弟们也得跟着遭殃！他是特务队长，专门抓我们的家人，打算一波一波的，把我们孝兴子弟军的亲人全杀光！”
延宗有些为难：“这些我也听说了，可是这件事情……”
带头的人打断了延宗：“总司令，你可别解释！这个隆牢生是谁，我们都清楚！我知道，你们隆家下一辈没有男丁，我们可顾不了那么多！让我走！”
众人喊道：“让我们回孝兴！”
隆延宗大喝一声：“谁都不许走！我去，替你们杀了这个汉奸！”
所有人闻言都愣住了。
延宗道：“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几天前，为了在虎穴里救出我的母亲，我回孝兴冒了回险，我是一个人偷偷走的，没告诉大伙。没想到的是，大师兄暗中跟着我，结果为了给我打掩护，把命丢了。”
延宗说着流下了眼泪，众人安静了下来。
延宗继续说着：“我回去救了自己的娘，就不能阻止你们回去给家人报仇！但是，你们不拿一枪一弹回去，报得了仇吗？”
那二十几人面面相觑。
带头的又开口了：“可是，你说你回去杀隆牢生，我不信！”
延宗问：“为什么？”
带头的人说：“他是你侄儿！是你二哥隆继宗和柳瑛娘的儿子！我们都知道，你一直未能给隆家传宗接代，心里愧疚，你能杀了他？”
延宗正色道：“我们隆家的祖训，是凡我隆氏后人，应忠君报国，沥胆披肝、持节尽忠者祖宗庇佑，荫泽子孙；动摇宗?，误国覆邦者，遭五雷轰顶，断子绝孙。我作为孝兴子弟军的总司令，在此承诺，我会亲自回去杀了隆牢生，给你们的亲人报仇！”
一个中年人说：“不行！你是总司令，回去太危险了！”
延宗道：“难道只有我怕危险，你们就不怕？如果不能为我的战士分忧，我还配做什么总司令？大战在即，军心不能散！我一个人回去锄奸足够了！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高旅长自然会派新的总司令来领导咱们这支队伍，大家要永远记住我们的誓言——杀敌报国，保卫孝兴！”
带头的人被说服了，众人面面相觑。
山间奔跑着一匹快马，隆延宗快马加鞭，他的眼睛瞪得通红。
突然，一辆军车拦住了延宗的去路，他不得不勒住马。
军车上，跳下十几个扛枪的士兵，将延宗团团围住。
退守兵营指挥部，被捆着的隆延宗被押了进来。
延宗质问道：“高柴禾垛子，你干什么？”
高柴禾垛子说：“大战在即，为了彻底消灭池田，我们已经算计大半年了！你的孝兴子弟军是我的左膀右臂，你要是死了，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延宗叹气：“可是不杀了隆牢生，孝兴子弟军将彻底失去战斗力！”
高柴禾垛子急了：“你难道看不出来？隆牢生是个诱饵，池田给你设下的圈套！”
“我知道是圈套！”
“那你还要回去？”
“我得对得起跟着我打鬼子的孝兴子弟！”
“你就不怕对不起柳瑛娘？”
这下，延宗愣了，半晌才开口：“我相信，如果二嫂知道牢生的所作所为，也会大义灭亲的。”
“不会！当年牢生丢了，你二嫂要跳黄河！她是个当娘的，她可以用自己的命替儿子抵命，你懂吗？”
“我还是相信二嫂。”
“狗屁！你要是杀了隆牢生，这辈子都别想再见瑛娘的面儿！”
“即便如此，汉奸也要除！更何况他是我隆家的后人！让他活在这世上，是隆家祖宗的耻辱！”
“呀呵，你们家还有这规矩？”
“是的！”
“好！就算必须杀了隆牢生，你也不能回去！”
“你已经说了，这是池田的圈套。那些孝兴子弟本来都不是军人，他们是相信我跟着我，才走到了今天！现在，我隆延宗的亲侄子成了汉奸，杀害他们的亲人，我怕死不回去锄奸，难道让他们去送死？”
“上方已经给了你们番号，你的孝兴子弟军现在归我指挥！你的队伍刚拉起来的那一天，为了帮我守住祁家营阵地就死了好几十！这是什么感情？超越兄弟、超越亲人的感情！锄奸，为孝兴子弟报仇，这件事交给我。来人！把中尉以上的官儿全给我叫来！”
立刻有勤务兵领命：“是！”
延宗问：“高柴禾垛子，你要干什么？”
“找个人替你锄奸！”
“放开我！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你多大岁数了？还逞强？大局，大局！你难道不懂大局为重吗？你活着孝兴子弟军就是一支虎狼之师，你死了就会变成一堆散沙！所以，这件事轮不到你！”
“我的家事，不能让你的部下替我去送死！放开我！”
隆延宗挣脱警卫，试图自己去解绳子。
高柴禾垛子道：“把他捆结识点，嘴勒上！”
延宗挣扎着：“义兄，你放开……”
两名勤务兵上前勒住了延宗的嘴，他无法再发出声音。
一间屋子里，高柴禾垛子凑近隆延宗，延宗被勒着嘴，绑在一个椅子上已经有了些时辰，他们的身后，五六十个中尉以上的军官站在屋里。
高柴禾垛子说道：“这个是我义弟，他的孝兴子弟军是一支了不起的队伍，让我这个正经八百的军人肃然起敬！全体都有——”
一声令下，军官们齐刷刷立正。
高柴禾垛子道：“给孝兴子弟军和我义弟隆延宗敬礼！”
所有人敬礼，高柴禾垛子也敬了一个礼。
在敬礼的军官队伍中，后排站着晁天宝和盼娣，盼娣没想到延宗被绑了起来，有些疑虑。
高柴禾垛子道：“礼毕！我把他绑起来，是不让他回孝兴……他为什么要回孝兴？是因为他亲侄子隆牢生当了汉奸！”
盼娣闻言一激灵。
高柴禾垛子接着说道：“这个汉奸罪大恶极，必须得死！但是锄奸难啊，我估计池田老鬼子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隆延宗了！池田恨隆延宗超过恨我，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隆延宗在孝兴的威望比我更高，他是老百姓心中的希望！池田争的是民心向背，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军官们暗暗点头。
高柴禾垛子继续说：“孝兴子弟军为我们付出过多大的牺牲，你们都知道吧？为了报恩，我决定，出个人替他去锄奸，有没有人反对？”
军官们齐声喝道：“没有！”
高柴禾垛子问：“执行这项任务，可能得把命搭上，你们怕不怕？”
军官们齐声道：“不怕！”
高柴禾垛子点点头：“既如此，我可就派活了，这项任务派上谁是谁，我再问一遍，有没有怕死不敢去的？”
众人齐声喝道：“没有！”
高柴禾垛子回身：“义弟，你看见了吧？我高柴禾垛子手下也没有怂兵！你可以放心的在我这儿睡三天大觉了！”
隆延宗气坏了，使劲地挣扎着。
高柴禾垛子又说：“你们猜，我会派谁啊？”
众人都不语，也没有人能猜得到。
高柴禾垛子笑了，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纸条来：“其实，我也没主意……咱们抓阄！”
高柴禾垛子把阄扔在桌上：“这一大堆阄里面，只有一个，上边写了一个为国尽忠的‘忠字，谁抓到这个忠字，不用声张。三日内，去孝兴杀了隆牢生，我就自然知道你是谁了。若能活着回来，官升三级；若牺牲了，我给他的家人发十倍抚恤金！废话不多说了，开始抓阄！我也算一个！”
高棒子笑呵呵的：“嘿嘿，最好我抓到！”
高棒子抓到一个打开看，很失望，刚要出声。
高柴禾垛子瞪眼：“高棒子！我说了，不许声张！”
高棒子连忙收声：“是！”
高棒子对众人：“不许声张啊，谁也不许声张，看了自己知道就行了，旅长是怕走漏了消息！”
退守兵营里，众人散出，手上都拿着白纸条，说笑着。
高棒子叹道：“看来我啊，只有冲锋陷阵、战死沙场的命……”
说完，高棒子将白纸条一扔，纸条随风飘走。
跟着高棒子身后的晁天宝笑了，对盼娣说：“也不知道是谁抽到了那个忠字，我还真挺好奇的。”
盼娣幽幽地说：“是啊，我也挺好奇。”
盼娣的手里攥着纸条没扔。
“不会是你吧，盼娣？”晁天宝发现盼娣的表现有些不对，产生了怀疑，“快给我看看你的纸条！”
盼娣摇摇头：“早扔了！我倒希望是我……能替三叔死一回，是我的光荣。可惜我没那么好的手气。”
晁天宝没有怀疑，四下看了看：“哎，你肚子里的事儿要不要跟旅长汇报一下？”
“汇报什么？”
“你就要当娘了，得小心着点啊！有些太艰巨的任务，就不能派给你了。”
“不行，旅长说了，就要跟盘踞在孝兴的鬼子决一死战了，这个时候，我这个全旅唯一的女中尉，怎么能当逃兵？”
“那儿子……”
“放心吧，你儿子结实着呢！”
晁天宝陪笑：“嘿嘿，都听媳妇的，都听媳妇的！”
蘑菇镇黄员外家，一个乡绅将茶杯墩在桌上：“那个小兔崽子真是禽兽！他也配姓隆？”
黄员外很尴尬：“息怒，息怒……”
另一个乡绅叹道：“哎呀，真是把他们隆家祖宗的脸给丢尽了！我听说，不管抓到谁，都拉到隆家的院子里去枪毙！”
乡绅们议论纷纷。
“是啊，隆家的祖宗白积德了！”
“要是落在我手里，我就靠我这十个手指头，也要把他的眼珠子给抠下来！”
“唉，隆家怎么会出这么个败类？”
黄员外一直在看着里间，他忍不住了，站起身：“诸位诸位，家里来了贵客。客人病了正在养伤，要不，我请诸位茶馆喝茶去得了，免得打扰客人休息。”
几个乡绅都顺着黄员外的手指方向向里间望去，纷纷点头称是。
“也好也好，喝茶去！”
“喝茶去好，茶馆豁亮，骂的痛快！”
“对对对，骂的痛快！”
黄员外等人出门。
黄员外家卧房里间，瑛娘向外听着动静，她没能把听到的信息连起来，嘴里嘀咕着：“隆……”
躺在炕上的隆夫人撑起身来：“外面嚷嚷什么呢？”
瑛娘连忙上前：“娘，是黄员外家来客人了……您怎么起来了？”
隆夫人问道：“他们说的是隆家的事儿？你听清楚说的是谁了吗？”
瑛娘摇头：“没有。”
“那你赶紧追出去打听啊，到底是谁当了汉奸，在孝兴城里作恶？”说完，隆夫人咳了起来。
“娘，您别着急了，先好好养病，我回头再打听。”
“我能不急吗？你快去追！”
“娘，咱们家里在孝兴哪还有人呐？兴许他们说的是隆喜功？”
“嗯，十有八九！延宗告诉我，我们隆家把那小猴崽子给灭了！大伙准是听到了消息，拍手称快呢！”
瑛娘连忙附和：“就是，就是。”
隆夫人叹了口气，放松了心情，她又想到了什么：“瑛娘啊，你给我一面镜子，让我看看自己的脸……”
瑛娘有些为难：“娘，您还是别看了吧……我再给您多上些药，过几天就好了。”
说着，瑛娘去拿为隆夫人治伤的药，这是由很多草药熬成的膏。
隆夫人急躁地说：“我要看！给我镜子！”
瑛娘无奈，抱了一面镜子过来，镜子中清晰地映出了隆夫人脸上的疤痕，瑛娘有些担心。
第七十一章[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