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玩笑了行么!”苏南薰皱着眉打断他的话:“黑市的器官有些是自愿换钱,但有些就是杀人越货强取豪夺的。
指不定你买来的那颗肝脏就是一个被硬生生与母亲分离的被拐儿童的,良心能安么!”
苏西航不说话,至始至终都不说。后来起身,吐出两个字‘累了,便去洗澡了。
我知道他难受,他在非常难受的时候就会表现出这样机械又诡异的行为。
你以为他什么都没在想,其实……他就是什么都没在想。
“东唐,那我们先回去吧。”苏南薰起身看看我:“罗绮,辛苦你了。”
我笑笑说没事,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会放弃希望的。
临出门前苏东唐犹犹豫豫地拉住我,问我若若怎么样?
“她很好,”我说她让我嘱咐你:“注意安全。”
我不知道苏东唐他们会用什么办法对阵苏明辰,因为苏家的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跟我们这些人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若若说,她会带着孩子等你。”
我看到小男生的眼睛有点红了,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他不会辜负若若的。
我牵着唇角笑了笑:“别这么悲壮啦,有韩念在,我其实一点都不担心。”
的确是因为去了韩家一趟,我开始明白一些道理——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王的。
苏东唐你能搞大韩念女儿的肚子,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啊!
我坐在沙发上等了快半个小时也没见苏西航出来,进浴室找他的时候,发现他浑身赤裸着,对着镜子在照自己身上的伤疤。
水珠在他坚实的臂膀和胸膛上滚着,淌过肌肌肤紧致的纹理。
偶尔因为冷,轻颤一下便簌簌滴落。
他用拇指按着拆线后还在泛红的伤痕凸起,整个视觉看上去像蜘蛛网一样嶙峋。
“再偏一点,打在这里就好了……”他扯着僵硬的唇角,说。
我鼻子一酸,整个扑上去:“苏西航,别难为你自己了。”
他抱着我,呼吸越发沉重:“罗绮,我真的好累,真的好难受。
有时我想,如果苏北望死了,我的人生究竟会少些什么东西?
仅仅是一个兄弟,一个陪伴,还是一面看惯了的镜子?
后来我才想明白……他死了,我就缺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成孤儿了……”
我说你不会的,我就是你的亲人,我就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罗绮,如果有天你也会离开我呢?”
“我不会,如果我离开除非我死。”我哭着说,我向你发誓:“或者……或者是你先不要我的。”
他抱我抱得更紧了,在浴室最旖旎的灯光下,全然不顾湿透的身子蹭便我的外衣。
后来他把我抱到床上,温存的过程很认真,我以为我嫁了一个只会用这种方法解压的男人!
今天算是我们的新婚夜吧,躺在他的身边,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踏实的归宿感。
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他今天略有点不在状态,中途结束的时候他骗我。但我能感受到,他还没有……
“抱歉,我……有点累。”
我翻个身过去搂他,说没关系,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一直没出声,但呼吸挺重的。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床头的夜光钟显示凌晨两点,苏西航不见了。
我突然就觉得好恐惧——
我发现我开始越来越不能接受找不到他的那种恐慌感,从什么时候开始?
大概是从我的潜意识里,觉得苏西航一直有事在瞒着我开始吧。
他只是在书房而已,电脑的荧光屏打着光,落在他精致严谨的侧脸上。
我下楼去给他倒了杯温水,问他在干什么?
屏幕上有好多资料,正面侧面的半身像。
“是灵山监狱要在下个月实行枪决的四个人。”苏西航吻了一下手中的香烟,轻轻按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
我惊了一下:“有……有合适的么?”
“这两个是ab型血,”他用鼠标轻轻划了下:“可是这个胖子有乙肝,不行。而这个女人,怀孕三个月了。大概是为了逃避枪决,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给搞怀孕的……
他妈的到底有没有一个正常人!”
他爆句粗口,狠狠敲了下键盘。
“s市不止一家监狱,我们还能找!”我扶着他的肩膀哽着声音劝,我心很痛,不仅为了苏北望——更为了我眼前这个越发陌生的苏西航。
他开始变得焦躁,变得不再幽默可爱,他身上那些最吸引我的气质都快被黑洞给吸掉了。
我终于相信双胞胎的心有灵犀——病魔消耗的是苏北望的生命,却也在一点一滴消耗着苏西航的灵魂。
如果他死了,他就也死了……
后来我抱着苏西航,说如果到了万不得已,你要是想冒险救他……我也……我也支持你。
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天知道我有多难受,有多舍不得他。
“罗绮……对不起……”
我说不用你跟我道歉,这一生能认识你,我已经可以想象出未来的几十年里,我们可以幸福成什么样了。
我不害怕,有你我珍惜你。没有你,我珍惜我自己。我可以用整个生命的长度去认证我曾爱过你。
“你不会怪我么?”苏西航的泪水流到我脸颊上,比我的体温还要烫。
我摇头:“韩奶奶说的话你忘了么?她说男人总有些他们必须要做的事,而女人能为他们做的……只是在心里缝好一个个平安符。
苏西航,我不会成为你的羁绊。我会守在你身边,无论什么样的决定,都陪你做。”
几天后,我和苏西航去补了登记。我以为合法又神圣的过程会让他稍微能放开一点沉郁的心情,可最后的证件照里他还是板着一张刚刚被强奸过的脸。
他说他紧张,我说我信了。
下午我们各自去上班了。他要回警署,我也该踏进我尘封一个春节的实验室了。
不管生活中有多少逆境和困苦,日子重要照常过的。我换上白大褂正要进实验室,赵薇薇在身后突然叫住了我。
“罗姐,你前几天都没来,知道那件事了没有?”
我前两天是没来,因为状况突发,连补事假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今天过来划缺勤了。
现在中科依然挂在启苏名下,却跟苏北望不在有关。新来的ceo是苏明远的人,以前在启苏集团做行政高管的。
性情什么的我没心思去打探,只想做我安静的药剂师。
我必须将一份完善的‘健康之星重新推上市场,这里面有我父亲的心血,有苏北望的隐忍,有整个团队坚持的汗水,还有黄校长最不愿面对的理解。
我问赵薇薇,昨天发生什么了?
女孩面有难色,说她也不确定,只是听人家七嘴八舌的讲,说启苏打算把中科卖掉。
我说卖就卖呗,从我跟周男离婚后回到中科,这都换了多少老板了。把这个制药厂拿到三国时代,典型就一跟吕布持平的三姓家奴。
“我们都只是打工的,给谁手下打工不是打?安心做你的事就是了。”我劝小姑娘说:“咱们这个项目已经过了最困难的时期,连学术的权威都敢挑战,我不信它撑不住商海沉浮。”
“不对不对,不是卖掉。”部门同事小王一听热闹就凑了过来:“据说是送掉了。人家自家人坐下来分羹,听说苏——”
他看了眼我手上的戒指,突然敏感地闭了口。
我笑笑说你不用顾忌我,我先生和他的大哥跟苏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何况笑柄什么的,人家笑得了一时笑不了一世,ok?
事到如今,我们谁还害怕别人嘲笑呢?
想当初启苏集团大变故的时候,大街小巷的商报财经报上都是这一头条——
【豪门真假父子虐恋,魔高一尺还是道高一丈?】
那几天苏北望还在住院,我和苏西航是废了多大力气才阻止他看到这类的新闻啊!
“我听说是启苏集团的董事长,私下协商将中科整个切割下来转赠出去的。说不定还是姓苏,只是不知……”
“罗绮,你进来一下。”小王正说到兴头上呢,我就被经理顾瑾恒给叫了进去。
“罗绮,这个case,我们可能要先放一下了。”顾瑾恒脸上的表情有点为难,一个春节假期过去,我觉得他好像又有点胖了。白白的脸颊上两条眉头拧着,这么一开口,我的精神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我说为什么呀!‘健康之星几经波折,难产到今时今刻。现在连我爸的名声,黄校长的荣誉都赔进去了,再拖,再拖全世界都不敢花钱买我们的保健品了。
“现在小道消息满街都是,甚至还有人说‘健康之星之所以又被冒仿又被召回,其实是因为功效夸大其词,是因为所谓的研发专利早就是人家以前研究过的烂菜叶。
现在好几个销售渠道都对我们亮红灯了!
我们顶着多大的压力在这里作业。?顾经理,当初苏北望告诉我,最后的期限就是今年的一季度。如果拿不出成果,‘健康之星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了!”
“但是现在……中科姓苏,却不是苏北望的苏。罗绮,”顾瑾恒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是公司,如果公司认为一个项目的市场前瞻性有待商榷——”
“只有钱么?想当初我们小时候三分钱一片的止痛剂能盈利么!”我失控地提高了声音:“从决定当药剂师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靠这个发财!
我不管,我身上带了太多人的期望,活着的死了的,曾经活着但试图死的,还有很想活下去却很可能会死的……
就算是自费,我也要把‘健康之星撑下去。”
“罗绮,苏北望不在了,中科是一个公司,没有人给你机会让你过家家!”顾瑾恒一向是个温谦内敛的男人,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红脸争吵:“你也要为整个研发团队考虑,我没有信心……如果你有,你能把大家都带走么?”
我说我有。
“人人都常说好人没好报,不如管好自己当下,做好该做的就行了。
可为什么在每个时代都会有人坚信正义与正能量,哪怕给自己惹上天大的麻烦,甚至巨大的威胁?”
我含着悲愤的泪水,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这么义正言辞地说出我爸爸这一生最欣赏的话!
可是有人替我回答了——
“我们之所以这样做,不是索求因为这样做的结果。而是因为,我们相信这样做是对的。这就是为什么明知马路上扶老人会有被讹诈的可能,却还是有人愿意做。”
声音从门口传来,低沉如洪钟。我确认我听到过这个声音,
转过脸,我看到苏明辰。
“苏总。”顾瑾恒冲他点了下头,但旋即又无奈地别过脸去。
我说:“原来苏明远答应把中科送给你,用于换取他启苏集团所谓的现世安稳……不惜出卖了苏北望。”
“不好意思,我一局都不愿意输。苏北望能从我手里拿走的,我就能拿回来。”苏明辰看着我:“罗小姐,其实我们算不得有仇,我叫停这个项目,也不会是因为私人原因。”
我轻轻后退了两步,终于平静了下来。我说是的,我们无冤无仇,所以你也没理由破坏我们的脚步。
“既然苏先生不看好这个项目,我带着我的团队和心血离开就是了。我有我的后备支持——”
“苏西航么?”苏明辰冷笑一声:“你以为凭靠着苏东唐和两位哥哥的交情,还能让他们在背后搭手帮忙?
苏西航已经自顾不暇了。”
我说你别得意,苏西航会找到办法救他哥哥的。
可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罗绮,出事了!”
电话居然是苏南薰打过来的。
第一百零四章 谁替谁?[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