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不会思念他的母亲。
他已经很久以来承担着作为家里唯一男人的责任,顶天立地,不苟言笑,抵挡外面的流言和风雨,照顾母亲的喜怒哀乐。
然而,他始终没有照顾好他的母亲。直到她离开,他方才明白,母亲这一生最需要的事情是聊天,她一封又一封纸短情长的家书,是茫然对着生命的倾诉,没有回应。
他应该多跟她聊天的,哪怕是聆听一下关于他成长的点滴细节,或者是询问她究竟依靠什么为从不出现的丈夫守节。
她带着这一切的秘密回归到时光里,漫长无尽头,留给他无尽的沉默和温柔。
他于是更加沉默,甚至把沉默,当成了一种宿命的惩罚。
“云栾煜:你看你把我逼的!你把我一个文盲逼得要写信了!你看我的字多丑!你干嘛就不愿意打电话呢!发微信也好啊!我好歹会汉语拼音!我可以打字啊!打出来的字就整齐多了是不是!而且我都不知道信封上要先写你还是先写我!我都不知道邮票长什么样!你说你讨不讨厌啊!
哎你怎么住在宿舍呢?你没有家吗?不住在自己买的房子里吗?你那么软乎乎地好像一个小姑娘,还那么漂亮,不会被你宿舍里的老爷们们欺负吗!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揍丫的。
啊啊啊啊啊我不会写了,给你看照片吧。为了凑信封厚度我洗了几张照片!照顾山脚下照相馆的生意了!现在都微信发照片了谁还洗相啊,云栾煜你真讨厌!
江清沂”
有一天清晨,云栾煜休息,还没刷牙,推开窗就觉得空气很新鲜。
他于是裹了个毛衣下楼深呼吸,忽然就发现楼门口的信箱里露着白色信封的一角。
他揉了揉眼睛,信封的一角还在。然后他就看见了江清沂满纸跳跃的惊叹号,还说他讨厌。
而且他的宿舍没人欺负他,因为是单人间,江清沂难道以为这里是大学里那种八人上下铺乱哄哄的学生宿舍嘛,是不是青春电影看多了。
他于是靠在椅背上,掏出手机给江清沂打了个电话。
江清沂几乎是吼着把电话接起来的:“喂!?云栾煜?!”
云栾煜眨巴眨巴眼睛看窗外的云:“江清沂,你起床了?”
江清沂不知道在干嘛,周围的噪音很大:“废话!崽子们6点就把老子薅起来爬山!你说呢!”
云栾煜说:“哦,那你刷牙了嘛。”
江清沂疯了:“废话!早饭都吃了能不刷牙吗!你到底要干嘛!”
云栾煜说:“不干嘛,就告诉你,我还没刷牙。”
然后,江清沂举着电话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被一堆孩子扯着衣服裤子站在山头,威风凛凛,风中凌乱。
江清沂信写得很烂,但是照片拍得很好。
可能是为了给云栾煜看,她拍了一张穿粉红色衣服的赵卷卷,是大头照。
第二百零四章 成长和前途[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