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看着皇帝的车辇走远了,这才挣扎着站起身来,冷不防看见方天河站在走廊的一旁,似笑不笑地看着她。
弄玉不知道自己刚才这副失态的模样被她看去了多少,只装作没事儿一般,走过去问道:“咸宣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吧?”
方天河悠悠地笑道:“别人养鹰都是在行猎时帮着逮兔子,我养的鹰反倒扑抓猎狗!”
弄玉嗫嚅道:“细君她已经够苦的了。”
方天河淡淡地道:“再苦也是皇后的人,轮不到你来操心。”
弄玉道:“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对她不闻不问。”
方天河冷笑道:“朋友?在这未央宫里,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倘若你出了事,你看谁人会把你当成朋友!”
弄玉不服气,大声反驳道:“可是你被贬到长门宫的时候,我还是去看了你!我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你还有后招,难道我是冲着你能二次得宠才去看你的吗?”
方天河脸色越发狰狞,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所以我才容忍你对我怀有二心!郭弄玉,你别一再试探我的底线!”
弄玉还想反驳,方天河又说道:“你别急着反驳!既然你说你对我没有二心,我问你,到底是谁要杀咸宣一家,你为什么不肯说?你为什么要包庇那个人?这不是二心是什么!”
赵无伤买凶杀人,要杀死咸宣一家,弄玉对赵无伤身份起疑,可赵无伤素来聪明,她不敢轻易试探他,生怕还没有试出什么,反而被他察觉。
可是她又本能地觉得赵无伤不是卫皇后的人,他杀咸宣并不是受皇后指使,又加上赵无伤与郭羽、细君牵扯不清,她冒然把赵无伤告发,只会牵连无辜的人,所以不管方天河怎么问她,她都不肯透露赵无伤的信息,因此让方天河起疑。
弄玉无可辩驳,只愣愣地看着方天河。
方天河冰冷地看着她:“别逼着我杀了你。”
弄玉忽然苦笑道:“我不是一个称心称手的人。你给我讲吕太后的故事,早早地就告诫我心软误事,可我却总也是狠不下心肠。我知道皇帝的做法没有错,我也知道站在你的位置,我不该这么做。”
方天河冷哼一声。
弄玉长长舒了口气,下定了决心:“我今晚要出宫。”
方天河目光深邃,隐约已经下了某种决心,眸子一瞬不动地盯着她:“你当真要背叛我?”
“方姊姊……”弄玉轻声叫道,方天河听了这称呼,身子一僵,眼中有情绪飞快闪过,转瞬不见。
她的情绪很快又稳定了下来,嘲笑道:“你这样做就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弄玉道:“我知道我救不了她,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倘若将来有一天,你遇到危险,我也会这样,倾尽所有来救你。”
方天河口气依然生硬:“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我告诉你,除非左贤王死了,否则,细君和亲是去定了!谁也改变不了!”
她虽然说话依然狠毒,可还是在弄玉出宫的文牒上盖了自己的印信。
原本进出后宫,奉召的要有诏书,出宫的要有皇后加盖印信的文牒,守卫宫门的卫尉要凭借这两样东西才肯放行。后来,方天河受宠,位高权重,皇帝也赐她紫绶银绶,许她协理后宫之权,因而看到她的印信,卫士们也照例放行。
从宫里出来,弄玉像往常一样,去了赵无伤家中,谁知道大门紧闭,门上落着一把大锁,府中竟然空无一人。弄玉心中奇怪,只好来到二哥的住处,想要找二哥商议。
刚到雍里二哥买的房子里,就见门庭洞开,院子里的积雪有二尺多厚,也没有人清理,只有一排脚印一直通到后堂中去。
弄玉顺着脚印来到后堂,就见郭羽端坐在大堂之上,双目凝神,手中正在擦拭一柄宝剑,剑光雪色,沉如秋水。
弄玉的心一沉。
二哥生平绝技便是使剑。
郭羽十五岁便跟随当时有名的剑客燕人赵牧学剑,据说赵牧的祖上曾经跟荆轲学过剑术,剑法以迅捷辛辣闻名天下。郭羽苦学十年,尽得赵牧真传,父亲曾经试过他的剑,问他:“你的剑如何才能禁制?”
郭羽慨然回道:“儿子的剑法,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父亲摇头道:“不可。咱们游侠不是以武力服人,而是服人以德。你万不可以剑术凌辱弱小。”
郭羽正色听从父亲的教诲,应道:“喏。”
是以他虽然剑法无敌,可几乎很少与人交手,便是到了非出手不可的地步,要么便安排身边人出手解决,要么便以拳脚应对。他的剑一出鞘,便是要杀人喋血的。
“二哥!”弄玉胆战心惊地叫了一声。
郭羽把视线从剑身上转移到弄玉身上,眼中布满猩红的血丝,眸色漆黑如同无边夜色。
“二哥。”弄玉又叫了一声。
“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弄玉听见他平静的口气,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滚。
“小时候你淘气,从屋顶上摔下来也没见你哭过。怎么长大了,反而这么容易掉眼泪。”郭羽的口气宠溺,跟小时候一样,弄玉心里却越来越没有底。她没有见过二哥真正动怒的样子,现在她明白二哥虽然表面平静,实则已经怒意冲天了。
“我见过细君了。”弄玉跪下来,坐在郭羽身边。
郭羽的脸上这时才显现出一点温柔,却又夹杂着更浓重的痛苦:“她还好吗?”
弄玉摇了摇头,鼻子一酸:“二哥,左贤王向皇帝求婚了,要娶细君。皇帝答应了。今天下午,皇帝下令让我去开导细君。”
郭羽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让细君嫁给左贤王的。”
弄玉抽泣道:“没用的。除非左贤王死了,不然没有别的法子。”
“不就是让左贤王死吗?”郭羽呵呵冷笑两声,这笑声落在弄玉的耳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冰冷可怖,她忍不住抬头看了郭羽一眼,却见他眼中杀意渐厚,烈如风雪。
弄玉心中掠过不祥的感觉。
“你是不是疑惑二哥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不成婚?”郭羽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抚摸着
孤勇[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