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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斗鸽下[2/2页]

雾月花时记 方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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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终于,苍鹰按捺不住了,那条红布血练般在空中划了道痕,利爪如火铳里出膛的钢珠,“嗖”的电光火石间,一爪扫在树枝上,哗啦啦落雨般打下来一堆枯枝烂叶,其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咕~咕~!”小丁叫的有些慌乱,方才那一下的力道,虽被枯枝挡住了,可眼前的遮挡也没了,要是苍鹰再来这么一下,小丁便要血溅当场了。
      果然,苍鹰盘旋着拔高,又开始找机会,小丁见此情形,忙又朝着河沿的胡同飞去,胡同里房舍有高有低,路径错综复杂,苍鹰一时半会是不敢冒进的。
      可小丁实战经验虽丰富,却忽略了这苍鹰正当青壮年,飞行的速度与自己不相伯仲,加上那从天而降捕杀猎物的迅捷,最灵活的鸽子也躲不过。
      果然,那苍鹰又开始加速下坠,寻找机会要一击命中,小丁在屋顶的斗拱下翻了个筋斗,躲到了檐廊下边,有着檐廊的遮挡,苍鹰竟一时半会拿小丁没奈何。
      趁着这犹豫的空挡,小丁已顺着房舍飞到了桥边,只要过了桥,就算走了半程,稍后在小厮们挥旗的地方打个旋磨,那头的谭少爷就可以吹哨,算是过了半程,可以往回飞了。
      后面的苍鹰正在找机会,眼见着到了桥梁的开阔处,便抓紧机会加速冲了下来。
      “糟了,糟了!!!”河沿边挥旗的庆和,庆寿见此情形,大呼不妙。
      可俗话说,姜是老的辣,小丁算是久经沙场,此刻一个回旋筋斗又朝桥下的桥洞钻去,那苍鹰紧随其后,却因体沉势猛,一时收不住,那双爪子连着肚皮,实打实的吃着水面掠过,等再拔高飞起来,只见肚上的绒羽已湿了一大片。
      身上的羽毛湿了便要吃重量,丢了速度优势,谁胜谁负就不一定了。
      “神鸽呀!!!神鸽!!!”围观人群竖起拇指一阵欢呼。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李德朗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苍鹰一击不中,还打湿了羽毛,这下局势说不定便要逆转了。
      “好个小丁。果然是北平斗鸽的常胜将军,遛鹰跟遛狗似的!”庆俞拍手笑着。
      回头正打算先向谭少爷道喜,却被唬住了,只见谭少爷面色出奇的难看,整个眼神都是捉摸不定的阴霾,交叉在胸前的两条膀子绷得老紧,似乎全身的肌肉都处在紧张的情绪中。
      “少爷这是怎么啦?”他有些好奇,转头再看庆元,又被吓一跳,如果说谭少爷是蓄势待发的怒火,庆元则是命悬一线的游丝。
      一张平日里就青白的脸,此刻更是汗珠纵横,他还佝偻着前胸,把心口捂得紧紧的。
      “怎么啦?这是?”庆俞心里嘀咕着,转眼又听到人群骚动起来,抬头一看,咯噔~!心又悬到嗓子眼儿了。
      原来小丁正在往回飞,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速度明显慢了几分,要不是那苍鹰羽毛湿了水,也飞不快,此刻便要赶上来。
      眼见两只鸟的距离越拉越近,众人又开始紧张起来,李德朗那边的春红和桃紫开始振臂高呼,似结果已定。
      人群也渐渐看出来,苍鹰再追下去,小丁就要毙命当场。
      正在众人目不转睛盯着空中的一鸽一鹰,为小丁的生死揪心时,打河沿西南角的箭杆胡同里,一蓬鸽群般的黑影飞了出来,等到四散开来,才看清,哪是鸽群,那是箭杆胡同有名的一群“土匪”喜鹊。
      为什么叫“土匪”,是因这群喜鹊异常团结,霸占了箭杆胡同的大榆树筑巢了好几代,凡是其他鸟类靠近,便会被群起攻之,人从下面过,走得慢了些,也会被啄得头破血流,久而久之,这群喜鹊便得了个“箭杆土匪”的谑号。
      只是那群喜鹊似被什么驱赶着,都在空中盘旋不落,喳、喳乱叫,似有满腔怒火。
      等到鸽子和老鹰从旁飞过,唳啸的老鹰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又看到那惹眼,拖曳着的长条红布,便像找到了仇人般,开始呼朋唤友起来。
      只片刻功夫,那群喜鹊已聚拢成一团黑云,直追着苍鹰而去。
      “怎么回事这是!!”李德朗觉察出了不妙,一把折扇啪啪的敲着脑门。
      谭少爷也生了疑惑,转头唤了声庆俞,附在他耳边窃窃了几句,就见庆俞迈开腿,一阵风似的往箭杆胡同去了。
      那苍鹰飞得虽快,可无奈鸽子飞得低,喜鹊又紧随其后,便不敢照旧一个俯冲下来,只缓缓的降低高度,想要贴近鸽子。
      那群喜鹊岂容它慢打算,趁着它飞低,已一窝蜂的拥了上来,你一啄,我一挠的往苍鹰身上招呼起来。
      喜鹊这种飞禽,俗称“飞驳鸟”,“驳”在山海经里指一种凶暴的猛兽,外型如马,以虎为食,喜鹊作为飞在天上的“驳”,足见其凶猛厉害。
      果不其然,那苍鹰已惨叫连连,喜鹊都是集体行动,对付其中一只绰绰有余,若对付一群,形单影只的老鹰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了。
      眼见那苍鹰被啄的羽毛飞溅,几个趔趄,便在空中摇摇欲坠。
      “砰!”一声火铳射膛的巨响,把那围攻的喜鹊群惊散了,也吓得众人纷纷回头。
      原来是李德朗,只见他此刻面色青紫发黑,手中一把铜柄的火铳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焦臭气。
      “李兄,承让了~!”谭少爷拱拳笑着,小丁此刻已飞回他肩上,正咕咕叫着,似在宣告胜利。
      “李爷,现在该我们爷了,把您那洋鸽子放出来,我们爷的兔鹘可等急了。”庆元见谭少爷胜了,便想陈胜追击,多给对家一些难堪。
      不想谭少爷一把攥住他的肩膀,往后猛一拉拽,庆元已飞跌回去老远。
      “李兄,今儿就点到为止了,菊展还没结束,我们太爷还在庵里候着我,改日再讨教了!”谭少爷今天似乎大度了许多,不想再穷追猛打。
      “呃.......世兄好说,好说!”李德朗满头虚汗,心里不停打鼓道:“这是怎么啦,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不及他深究,就见庆俞跑到谭少爷身边,附耳悄声了几句,谭少爷脸色变了变,嘴角浮起抹不易觉察的笑意,又用余光在围观的人群里扫着。
      适才在海潮庵里遇到的学生模样的少女此刻回到了人群中,正在理着蓬乱的头发和衣衫,还拿着块丝帕擦拭着身上的分不清鸟粪还是水渍的污块。
      他笑了笑,细细的打量她,那轻蹙的柳眉,那灵秀的凤眼,从人群里跳脱了出来,像一只轻巧的鸽子,飞进了他心底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而她,也觉察到了一股炙热的暖流,抬头看去,男人的目光正如探灯似的把她罩住,那眼神如炬如火,似乎看到哪里哪里就会被点燃,她本来有些生气,却被看得有些害羞,只能背过身去,拿帕子不停扇着脸上泛起的潮红。

第十五章 斗鸽下[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