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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桃李燕京上[1/2页]

雾月花时记 方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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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的夜雨下得让人烦闷,湿漉漉的空气,透着股霉味的厚重天鹅绒窗帘,连梳妆台上的玉兰花,花瓣都凝满了细密的水珠子。
      鸢儿捧过来尊小巧的青瓷釉鬲式炉,又点了支线香,等烟雾袅袅卷散,空气中弥漫开了干燥、朴实的木质沉香味,稍稍化解了那黏腻和潮闷。
      萼雪闻着香味,心宽了很多,递过把梳子让鸢儿给她梳头。
      “奶奶,太太今儿让刘管家寻了块柞丝绸的料子,说给喜儿做身衣裳。”鸢儿正拆着发卡,眼神却着看向镜中的萼雪。
      “怎么?这又不是稀罕事,你要说的不止这个吧!”萼雪笑了笑,将珍珠耳环收到了首饰匣里。
      “厨房的那些老妈子已经向刘贵家的贺喜了,说是大爷纳妾的事,讲的是有鼻子有眼。”鸢儿解了她的发髻,满头青丝山泉一般的滚泻下来。
      “那又如何,一匹料子不作数,再说往日给你和吴妈也赏了不少,也没见说要把你们收了做房里人。”萼雪笑着打趣道。
      “哎呀~!奶奶,我跟你说的可是正经事,怎么今儿和同学聚了聚,倒跟以前做学生那会儿一样喜欢编派别人了。”鸢儿怨了声,羞红了脸。
      “看你,我不过一句玩笑,你就臊了!”萼雪回头笑道。
      “我打小儿伺候奶奶,奶奶是知道我的,从不羡慕那些穿金戴银给人做小老婆的,只盼将来能嫁个知心人,能像奶奶和大爷一般,总有许多话说,又总能想到一块儿去。”鸢儿素日麻利老成,除了萼雪,从不跟旁人说心里话。
      “我知~!”萼雪转过身,怜爱的拉住她的手,道:“只是如今囿新尚未娶亲,就说将来有了老婆,你过去做小,若正室容得下你便罢,若容不下,就算囿维对你有情,也不敢忤逆父母,宠妾灭妻吧!”
      鸢儿未答话,只扶着一张椅凳坐了下来,愣神许久。
      “我的意思是不如将你嫁出去,从囿维和我认识的青年才俊里给你择一踏实稳重的,此人家境不必多富庶,只须有份正经营生,懂得疼人,家里公公婆婆大度明理即可。”萼雪拉住她的手,讲明了自己的想法。
      “可我怕.......我放不下囿新少爷。”鸢儿喏嚅着,攒住手里的檀木梳子,颇难决断的咬着嘴唇。
      “若说放不下,你我都一样,可你看,如今时过境迁,我和囿维琴瑟和谐,与其他恩爱夫妻并无不同。”萼雪劝解道。
      “奶奶,要是方少爷还在,你还会和大爷这般吗?”
      这话一出口,鸢儿自觉不妥,忙又起身要继续梳头,萼雪倒像是豁达了许多,拉住她的手又令她坐下。
      “你的疑惑我曾经何尝没有,若没当年的事.......”萼雪入神思索了片刻,又坚定的道:“可我不能否认我对宥维的感情......”
      鸢儿没再言语,起身继续替萼雪梳着头发,手中的秀发如丝,窗外的夜色如水,两人都默默无言。
      等洗漱料理完,鸢儿便退下了,萼雪一个人躺在床上,合着双眼却不能睡去,绵滑的床单太柔软,她快要深陷进去。
      “方海......”她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闻到了一股令她心安的味道,那是中山装的特有的布料——华达呢的暖香,带着淡烟草的辛辣与男性身体特有的炙热感。
      一颗泪珠从她眼中滚落,滴在丝绸床单上,洇出了一泓水痕,她突然觉得心上缺了某一块儿,同窗相逢的快乐并没有填满她的心,那空落落的虚无感,谁能填满呢?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太冰冷了,只有眼窝处有一丝温暖,她忆起某个人的怀抱,曾让她像被太阳灼烧着,那么通透的安全感。
      窗外的雨声渐渐大了,打在梧桐叶上都成了焦躁的鼓点,似不想让的她思绪停歇。
      脑海中波浪开始翻滚起伏,心中的秘密成为沙滩上一个个的暗洞,喷着彩色的气泡,她不敢把手伸进去,她害怕,可是有另一双手从她的身后伸了过来,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眼泪忽的止不住的流下来,颤抖的后背终有了一个宽厚温暖的依靠,她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是阳光晒干了沙子,余温依旧滚烫的味道。
      “如果我有一座庄园,那你是他唯一的主人。”
      那个时节,芳草萋萋,燕子归时,她正在未名湖的一张石几上读《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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