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初春!
武陵地界,天女坟林。
今年倒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头,天女坟林中,那些斑驳得痕迹,也逐渐被新生的花草树木掩盖,似乎这座看似普通的山谷树林,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曾经封印着镇神晶棺的那片地方,也已经被兵士们掩盖,万鬼镇灵阵已然荡然无存,此时此刻,天女坟林倒真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树林。
便是在这片树林中,一位白袍老僧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他的僧袍已然十分残破,但并不脏乱,胡须皆白,身形却不佝偻,他安安静静的坐着,阳光自林间洒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副十分和谐的画面。
他便是了生禅师,他走遍天南海北,只为追查那镇神晶棺中脱身的孔雀明尊,但至今一无所获,最终又来到这故事伊始的地方。
他坐了多久?或许几刻,或许几个时辰......
“光阴真个如流水,一别十八年,禅师风采依旧,当真可喜!”
不知何时,一个紫衣女子出现在他身边,微笑说道,只是她的声音,却显得极为遥远,如在身侧,又如远在天边。此人便是前些日子出现在百花谷中的神秘女子。
了生禅师回头,目光十分复杂的看着那紫衣女子,许久后悠悠一叹,感慨道:“一别十八年,老衲仍是老衲,可岳施主,已不再是岳施主了。”
那紫衣女子,曾经有个闻名于天下的名字,便是岳潇潇!三大美人书之一绝,曾经的万卷书阁阁主,亦是大黑山魔城帝子宫五花仙子之一,当年魔门真正的掌权者。
岳潇潇身边紫色光芒一闪,只见得她那虚无缥缈的身影逐渐凝固,变得不再虚无缥缈,而是凝聚成实体,她与了生禅师并肩坐下,轻轻道:“不重要了,反正是不是我,这人间也无人牵挂,无人还识。”
了生禅师一叹,当年风流人物,如今却是没几个还活着,而活着的,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变得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人,道:“当年你自老衲师弟处取走风雨图录和聚魂阵图,老衲便知你定越陷越深,救人不成,或自己亦落得悲惨下场。”
他说的故事,如今已经无人知晓,当年岳潇潇突然消失,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其实岳潇潇是因为自己妹妹死了三年而不知,心神皆溃,随归来后的帝瑶上了蜀山,二人意图荡平蜀山,为岳湘琴复仇,可后来因无法预料的故事,而不得不停手,最终岳潇潇从帝瑶手中要走了风雨图录和聚魂阵图,意图令妹妹死而复生......
可连神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她一介凡人,又怎么去做?她做到了么?时至今日,怕是没有。
了生禅师看着岳湘琴,目中颇有几分怜悯,道:“曾经令天下侧目的奇女子,如今不人不鬼非神非妖,值得么?”
岳潇潇笑道:“值得么?该是值得吧,不然玉青雅亦不会千辛万苦复活帝瑶,她能令帝瑶重生,我又为何不能令我妹妹复活?或许时间罢了,如今我拥有了无限的时间,终有一日,我会做到的。”
她其实不过是一个可怜人,执迷于诡局而淡漠了亲人,最终明白心中真正重视的事物之后,不惜变成如今模样......
了生禅师叹了口气,已然不知说些什么,他与岳潇潇本非同一立场,曾经不是如今亦不是,但时至今日,从那一段岁月中一同走过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而活下来的,倒离奇的亲近。
“十八年光阴,仙子可有收获?”
岳潇潇笑了笑道:“算是有吧,比如......我终于知道了生命轮回的真相,也看到了这片天地间更多本质的东西,哦!我还收了一个徒弟。”
了生禅师立时苦笑,右手微抬,镇魔宝塔凭空而现,道:“仙子便是为此而来么?”
其实罹恨的身份,旁人猜测不出,但了生禅师等人,一眼便可看出。罹恨一身本领,除非师出昆仑,不然绝不可能练成。可罹恨并非昆仑天宫之人,那他龙血龙骨之身,大罗天罡九龙真气从何学来?唯有岳潇潇,当年因为岳湘琴的关系,帝瑶毫无保留的将风雨图录和聚魂阵图给了岳潇潇,虽然他也知道,复生岳湘琴的机会渺茫,但心中亦有一份侥幸,希望岳潇潇真能复生岳湘琴。是以如今天下,唯有岳潇潇可以教出罹恨这样一个徒弟,亦只有具备聚魂阵图和风雨图录的她,可以造出罹恨这样一具龙骨龙血之身......她已然可以生生造就一具神身,足见她这些年的成就。
而罹恨手中的黑金铁棍,本是上古神兵魂枪龙焱。当年魂枪龙焱被封于九黎台,后被三菁秀所得,最后落在燕道凡手中。而将此神兵再度带入中土的,便是岳潇潇......
岳潇潇摇头道:“不是,他该经历些故事啦,不然终归学不会如何做人......我此番前来,只是突然有些想见一见曾经的人罢了,或许还会去昆仑看看,看看曾经的南王,如今的风侯。”
了生禅师心中亦是感慨万千,转眼之间,便是数十年光阴,曾经的人啊,活着的,已然没有几人,而那些物啊事啊,皆已面目全非,或是一别经年,终会怀念。
岳潇潇苦笑道:“我一直在想,我若没有抓南王,他是否就不会阴差阳错的踏进瑶池天宫?而后面的故事,是否也会改变?那我的妹妹,是否就不会葬身于南海归墟?”
岳潇潇目光变得复杂,好似在看眼前万鬼镇灵阵的斑驳痕迹,又似在沉思,许久后复杂淡笑,对了生禅师道:“知晓风候帝瑶者数不胜数,可如今知晓南王杨逸的,只怕已经没有几个了......”
她淡淡微笑,绝美笑颜下,那双眸子里,是对过往那些故事,深沉的追忆。
“那是哪一年?大业十四年吧,世人都说我野心勃勃,改变了魔门和天下,可谁又清楚,便是那巧合的相遇,那善良的人儿改变了我所有的计划......”
岳潇潇的思绪回到当年那个夜晚,那个打破了她所有计划的夜晚,那一年的风候帝瑶,还是南王杨逸,那个两面人格的风候,还是一个善良的年轻人罢了,多少往事,被历史中那些迫不得已改变和淹没,不得已,或必为之!
当时正值大业十四年四月,朱明时节。
萧铣称帝,改国号梁,攻克南郡,迁都竟陵,岭南诸将张镇周宁长真等尽数归附,版图东起九江,西达三峡,北至汉水,南达交趾皆为萧铣所有,拥兵四十余万。
大隋帝国,名存实亡。
各地战争纷纷爆发,或尊王世充李渊于二京所立二帝,亦或自立。
多事从不是秋时。
此时,南王杨逸还并非后来的风候帝瑶,而是一个因为心忧李静怡二独自离开洞庭紫薇的年轻人而已,此时刚出了巴陵,寻路北上,一觉醒来,脚下踏着的这片土地,已再不是曾经名字,他这个大隋帝国南王,虽无心为国,也心下戚戚。
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但也没有多作感慨,便已行过竟陵道,踏步上舟,再入长江水。
已是离开洞庭七日。
望着两岸风景,心道:“我从长江入巴蜀,经三峡,入得关中?还是入汉水,过襄阳这条路?”却是为着走哪一条路烦心,又想着我便只看看平阳是否活着,若是活着我再回洞庭便是,也不知这丫头今年是十九岁还是二十岁。
这便是他跑出紫微宫的唯一理由而已,他不愿带着岳湘琴,并非害怕丫头拦他,而是往事历历,他并非傻又非呆,怎生不行省得丝丝情义?
至于念着谁多些,想着和谁一起这些事情,他想也不曾想过,便是因为他不曾想过,便没来由的生出逃避心思。
人心不过如此,面对不愿抉择的关头,逃跑便是最简单的选择。
他寂坐在大船船头,正为着走上哪一条路而发愁。
这时船家走到他身边道:“公子还没想好去哪儿么?”
他一人租了一条大船,出手相当阔绰,虽然连去往何处都没说个明白,船家也毫不犹豫的载着他入江,生怕他跑了。
杨逸回过神来,暗道是了,问船家便是,道:“我要去长安,老板你说我走哪一条路好?”
船家笑着道:“那要看公子是赶些还是闲些。”
杨逸想了想,终归早些看到平阳安好才是,道:“有些赶,却也不是太急。”
船家道:“那便走汉水便是,不过那边正在打仗,也不知道好不好走。”
杨逸闻言一愣,他身份颇有些尴尬,杨广诏书在前,似乎不太应该往打仗的地方去,又问道:“若是不赶呢?”
船家也不嫌麻烦,客客气气的道:“那最好是通过巴蜀入关,从西边入长安,这便要绕些,不过巴蜀那边没有打仗,风景也好上不少。”
杨逸心中计较着,其实哪一条路都通往一个去处,不过时间罢了,也不在乎多个十天半月,道:“那走巴蜀吧,船能去么?”
船家道:“这年头,水路比旱路好走许多,公子且安心便是。”
杨逸想着,汉水那边该是王世充和李密的瓦岗军在打仗,也不知道战况如何,问道:“汉水那边是谁在打仗,结果如何?”
船家叹道:“本来王世充是撑不过太长时间的,不过宇文化及带着十几万兵马跑过去了,这时我也不知道究竟如何,行船都绕着走的,谁也不会嫌命长。”
杨逸一愣,不解道:“怎么宇文化及又和李密打了起来?”
船家道:“公子莫怪,这个我也不知,不过听说是宇文化及想要带兵回关中,但他杀了昏君杨广,隋朝以前的将军官儿全部要讨伐他,最后选了这条路,却被李密拦了个正着。”
杨逸勉强的笑了笑,心道:“世人都说我大哥是个昏君,却又见过哪个昏君不要命的也要挡住长江大浪,保军民性命?又都说宇文化及杀了大哥,谁又知道他是帝国中最后一个尊着大哥旨意的人,要带禁卫军回去家乡,却被这许多人拦住。”
这些话他不能说出口的,只能心里感叹。
船家又道:“听说杨广还把皇位传给了一个王爷,这些人马现在都在寻,要让他做皇帝。也不知道这人在哪里。”
杨逸心道:“便在你船上啊。”
两岸风光留不住,转眼便又是两个日升日落。
这一夜,杨逸正自抱着被子在船舱里大睡,梦着仙子花海,突然间,船舱一阵剧烈摇晃,外面人声鼎沸。
忙穿衣出去,船家和水手早已全部站在甲板之上,而不远的江面上,火光耀眼,不知有多少大船拦住江面。
杨逸问道:“怎么回事?”
船家满面愁容,焦急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前面有人
第107章 往事前尘[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