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把我当成了打晕他的主谋。这算怎么回事,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他不会开枪的。所以我没理他,甚至不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我的目光。“哒”,他真的向一个现役军人扣动了扳机,在听到一声清脆但绝不好听的空枪声后,我们扭过了头怒视着他。空枪救了他的命,如果他还有良心,那么顺便也救了他的良心,否则他现在一定会为亲手打死一个现役军人而慌乱。他丢掉了只能做棒槌使用的步枪,看似冷静得指着我们,“你们等着,我会向军区如实禀报此事!我会……”他没说完后半句话,我讶然得看着他绵软下去的身后站立的身影。少校知春,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但她总算醒了过来,这终归是个好消息。但我又立刻意识到这对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的我们这群来说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具见证他人和自己的死亡历程的尸体。她丢掉了手里的半块砖头,虚弱的说:“旭班副,你不该说声谢谢么?”我已经在往弹匣里把我所剩不多的子弹一颗颗按进去,同时被按进去的还有我们求生的希望。
“我们连子弹也不多了,如果你在乎谢谢,那么我倒是还说的出口,谢谢你了。”我揶揄着为我缝合伤口的少校,这是我仅能想到的她对我真切的帮助,除此之外,她曾一直叫嚣要杀了我,可是我不在乎了,我不想在生死关头和任何人套交情,那是一种无聊的行为。王宇又开始哭了,他总是在你想不到的地方足够细心,他一定是从我的话里联想了什么。可照他这种哭法,恐怕敌人会提前进攻,于是我踢了踢他坐在地上的屁股,“把你的子弹打完了再哭鼻子,你死了我陪你到下面尿床去。”他倒没有否认他尿床的事实,“旭达,”他直呼了我的名字,“你老早就知道可是?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狗曰累恐怖分子,哪有恐怖分子这样打仗类,我不想死搁这来,就算不能回淮北,我也要死个能见太阳累地方,这里边潮太狠了,我会长霉类。”我听着他口中不算亲切的乡音,我丝毫不怀疑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要绝望,他很聪明,从小就很聪明,这样的聪明让他变得敏感脆弱。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于是我蹲在王宇身边,轻轻拍了他的肩膀,“把枪拿起来,他们快上来了。”
知春的声音响起,以一个女人不可能达到的高度在嘶吼着,“他们说得没错!我不是吓唬你们,我们最终都会死在这里,可是如果我们就这么直愣愣得杵着等死,在我们死后,那些刽子手会指着我们被扒光了衣服的尸体说:‘看!这就是他们赤果果的信仰!他们没放一枪就死了!他们死得像是没了卵蛋的爷们!”我惊讶于她极具煽动力的言辞,惊讶在她堪称激愤的讲演下,我们全成了没种的人,于是我和我们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一个身高不过1米6的女人身上,“我们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跳起来用我们满嘴的黄牙咬死他们吗?!没用!我们已经死透了死烂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趁着还没死透,用我们的子弹,用我们的刺刀,用我们的拳头告诉他们,我们不是没卵蛋的!!”我顿悟了,原来她一直就不是个女人,她是一个少校,一个一直积蓄着我们看不到的力量的少校,现在这个少校爆发了,她犹如沉寂千年的火山喷薄着,于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被感染了,我们被她带到了一个我们从不曾企及的高度,那里有我们被坑杀的血腥阳刚。还有弹药的兵迅速把子弹上了膛,取出我们一直不舍得用也不敢用的手榴弹,摆在了伸手可及的位置;打光了弹药的兵在擦拭他们的刺刀,甚至有人取下了工兵铲,他打算用那玩意削下敌人的头颅;没弹药没刺刀的农民们也在忙碌着,他们中一部分身体壮硕的人分到了多出来的打空了子弹的步枪,一部分人捡起了被我们砸下来的砖头,还有一部分人弯下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摸索,他们在找任何能用来维护他们卵蛋的东西。
我惊喜又惊慌的发现王志收起了他儿子的照片,他把他放在左胸的内衣里,那个位置靠近他的心脏。王志看了看愣着没事做的我,其实我早就做好了拼死的准备,所以现在我反而是看来最清闲最不在状态的人。“达叔,要是我死了,你要告诉我儿子,他的爸爸死得像个爷们。”王志在交代后事,我真担心他会一头冲出去,于是我提醒他,“这种事情你还是自己去和你儿子说,”我顿了顿,觉得应该加重些力度以扑灭他心中的火焰,“你是个快复员的兵,你打报告的事我们都知道。”可是没用,我的本意是在提醒他别无谓的送死,却让他想起了他还是一个兵,他还需要尽一个兵该尽的义务,他的眼睛在放光。于是我不得不觉得我必须拯救这个父亲,他不应该死在这里,“我们中间很多人会死!但不一定都要死!你要活,你必须活……”我声嘶力竭得压抑我的声音,我想起一个人,一个新兵,我对他说过前半句话,但意义完全不同……
第11章 边陲躁动 第十二节[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