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夜的姑娘,不禁怀疑她到底还是不是我所偶遇的王志的妹妹。国安局的变故并未让我这样的溃兵或者逃兵动容,我所惊讶的,是刚刚相认却又生死相隔的老同学,和这个柔弱的小姑娘爆发出来的顽强的意志力。这和我在逃难的道路上偶遇她时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王海燕在口干舌燥得讲述了她的悲惨遭遇后,已经因突然放松的劳累而沉沉得睡去,可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仍呢喃着流了满头的汗。
我们中最是易怒的小刘几次三番得想要冲出山去拼命,倒是相对成熟的张海龙每每拉住了这头脱缰的犟驴。在短暂的愤怒后,特别行动一组最后两名男性幸存者陷入了悲恸和迷惘。我用仅存的右眼打量沮丧的小刘和失神的张海龙,他们本是受命诈死来看护知春的,可在得知命他们看护知春的谭松已经遇难,他们或许连自己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了。
我轻咳一声打破了如一潭死水的沉默,五人中倒有三人抬头看我,俨然在期待我说些什么。其实我是无心的,那是尚未痊愈的内伤牵动了我的喉管而发出的应激反应。可盯着这些或是哀伤、或是迷惘、或是希翼的目光,我竟不自觉得想要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说些宽慰的话。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却又不合时宜得引动了更为剧烈的咳嗽。靼江友缓缓得舒着我抖得厉害的背脊,我在这种质朴的关切下总算喘匀了呼吸,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只好说了一句很现实但勉强算不上废话的废话。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出所料,我的话刚一出口便换来了一阵轻蔑的白眼,白眼的主人是那个被我痛扁了两次的小刘,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虽不至于水火不容,但却并算不上融洽。
“怎么办?!还用你他马来教我们怎么办?!”
小刘的反应让我意识到他其实根本算不上犟驴,至少犟驴也是有理智的,而作势挥舞着拳头的小刘恐怕只能用疯狗来形容了,还是一只记吃不记揍的疯狗。这种耀武扬威的威胁对曾两次教训过他的我来说是不奏效的,虽然我的伤使我还不能自如的行动,但若真是惹毛了我,我倒丝毫不介意再放倒他一回。不过,我倒不能因此和他争吵,在我看来,那样等同于人咬狗一样可悲。
于是我完全过滤掉来自小刘的狂吠,看着发着呆扮演雕塑的张海龙说:“以王海燕的说法,国安局你们是彻底回不去了,甚至你们的身份也已经不合法了。更何况,昏迷不醒的知春还需要人照料。”
张海龙仍旧沉浸在他的世界里,而小刘显然被我无视他的存在的做法激怒了,他几乎是跳到了我的面前,一边伸手要来抓我的衣领,一边大声嚷嚷着:“不用你来告诉我们!不要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下不去手!哎……哎……哎哟喂……手……手……”
我提着气捏着小刘伸过来的右手手腕,冷冷得盯着他那张因疼痛渐渐扭曲的面容。
“你现在可以安静了?”
“你……你你……嘶……”
我避过小刘探过来的左手,捏着他右手腕的左手猛然用力,直痛得小刘屈膝弯腰大张了嘴嘶嘶得吸着气。他倒很是硬气,即使痛成这样也并不讨饶,只是那双眸子里写满了畏惧和仇恨。
“别为难他了。”
我意外于张海龙语气里满含的疲惫与绝望,不禁歪了头看向那个几成雕塑的男人颓败的身影。
“你说的没错,我们……我们其实已经是死人了。你松开他吧,他也只是不肯接受现实罢了。”
我松开了额头已经渗出冷汗的小刘,自张海龙一开口,他倒是彻底安静了下来,如同一只温顺的哈巴狗。
“照顾知姐是谭组留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剩下的日子也只能是陪着昏迷不醒的知姐一起度过,或许我们会随着这所老宅子一起烂掉吧。”
不知道为什么,张海龙的话让我的背脊一阵发凉,我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天已经塌了,谁能想象一个二三十岁的健壮男人,竟然萌生了等死的想法。
“你们不想报仇吗?”
“报仇?找谁报仇?王海燕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
张海龙说着又把头埋进了膝盖间,仿佛一个受伤的孩子。
“唉……”我叹了一口气,却不是感到无力,而是我在把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后,似乎隐隐约约的窥见了那只躲在幕后酿造这一切灾难的黑手,“其实,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国安局里恐怕有一股我们看不到的拳头在一点一点收紧。先是我们遭遇的伏击,再是七连的覆灭,然后是幸存的知春和我分别受到迫害,接着是你们组长谭松利用手中薄弱的力量秘密展开调查,最后是你们一组的全军尽墨,你不觉得所有这些事情的根源就在七连覆灭这件事上吗?”
第52章 鸠占鹊巢,昌都沦丧 第二节[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