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即使真的花上一个世纪,我们也找不到回来的路。幸好,我们留下了标记。我呼了一口气,尽量把刚抬起的目光自翻腾的肉锅上挪开。身边已经聚集了三三两两的闲散人员,他们或许是在等待锅里的内容转化为他们肠胃里的内容,又或许是被我手下实在很像是抽象画的内容所吸引。
“出口在这里。这里有一条地下暗河……”
我在一团粗细不等的乱线团中找到了我们曾走过的每一条路,手指顺着蜿蜒的曲线游走,在忘记之前,尽量把对我们有意义的每个地方讲给每个脑袋听。
“这里竟然有水源?!太好了!可是找水源是我这个觅食组组长份内的事,达叔,你抢了我们觅食组的功劳。”
我不知道小徐怎么就成了仅有两人的觅食组组长,但他说这话时却是兴奋多过抱怨。
“出口周边环境还没有探明,不过我们可以先把营地迁到洞穴更深处靠近水源的地方,一来方便取水,二来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有充裕的时间空间利用地形自如进退。”
对我的提议,众脑袋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唯一表示了反对意见的是觅食组的小徐,他举起脏污的衣袖,肯定得喊着反对,并在我询问的目光中给出了他反对的理由。
“洞穴太深了对食物的搬运增加了困难,要是再打到这么大的一只野猪,我一个人是绝对搬不动的。而且,谁知道那条地下河会不会涨水,万一淹了,逃都来不及。”
小徐虽然总爱开些没由头的玩笑,但他后半句的担心却分明道出了大多数人的疑惑,于是我没有就他怎么把一整只野猪搬进洞里的问题做解释,认真的看着每个人在火光下跳动的脸说,“现在还是雨季,地下河的水位还处在一年中相对较高的水平,随着雨季结束,水位只会降低不会升高,所以我们不用担心会被淹死。”
王海燕已经转身去翻动那一大锅的五花和蹄膀了,香味更加浓郁了,我们在咕咚的吞咽口水声和噜噜的肠胃打鼓声中结束了决定命运的临时会议,每一双眼睛都在紧盯王海燕捞起在炒勺里的一条肉。王海燕一边轻轻得吹着气,一边用另一只手捻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得撕下一绺肉丝,放在她薄薄的双唇间,贝齿轻启,那条肉丝便被她嚼在了嘴里。
温热的肉汤总算进到了空落落的肠胃,即使除了粗糙的盐味并没有其它什么调料,也让我们意犹未尽,除了王海燕,每个人都在扒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再没有了往日里矜持的吃相。自王海燕的口中得知,我们已经错过了午餐,虽然午餐的内容并不如晚餐丰盛,但至少我们心里有了时间的参照,而我对下一步查探出口周边环境的行动也在心底敲定了计划。
我们在洞穴深处靠近水源较为宽敞的平坦地扎了营,王海燕正细心得一勺勺吹凉了喂昏迷不醒的知春喝刚煮好的鱼汤。那副温情在火光的映照下让我觉得一阵迷离,如果没有战争,如果没有国安局的剧变,或许,我们每个人都将有自己虽不富裕,但绝对称得上温馨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在这种远离人类文明的环境下相濡以沫。
我在离火堆较远的位置就着干草和树枝堆起的床铺合衣而睡,闭上了眼睛,却闭不上活跃的大脑皮层。老班长慈祥的嘴角、新兵羞怯的脸颊、王志空洞的双眼、知春拧着的眉毛……所有这一切组成一副连绵不绝的臃长画卷,子弹自吐着火舌的炙热枪口喷出,呼啸着划过无边的黑暗,撕碎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我听见老班长在声嘶力竭的呼喊中把我推上了逃命的直升机;听见新兵在歇斯底里的喃喃中无声无息得倒在河滩上;看见王志无力而坚定得举起仅剩的右臂,攥着一张孩子的笑脸;看着知春缓缓舒开紧蹙的眉毛,被抽空了灵魂一般摔倒在地,陷入永无止境的沉睡……我看到他们留在我脑海的瞳孔映着的一张模糊的脸,或是绝望、或是戏谑、或是冷漠、或是迷茫,熟悉而又陌生。无情的大火熊熊燃起,吞噬着每一张脸,它们在烈火的烧灼下呼唤着我的名字,似乎要将我拖进阿鼻地狱。我在惶恐中四顾,到处都是燃烧的大火,那些在烈火中忍受煎熬的脸转着圈,以致无论我转向任何一个方向都逃脱不了直视它们扭曲痛苦的脸。
我在小徐捣碎中草药的笃笃声中猛然惊起,冷汗早已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四处搜寻着老班长们痛苦扭曲的脸,却只看到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正关切的盯着我的脸。
“你醒了?”
【ps:感谢大家大中秋佳节还要抽空阅读徐达的拙作!】
第55章 鸠占鹊巢,昌都沦丧 第五节[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