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社长抬头又念起了这幅对联里面的字,当他念到破釜沉舟时,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神也紧跟着亮活起来。
我暗自决定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这华兴村的采访还得继续!
这天下午,我在老社长家坐了很长时间,我们聊了很多很多。我第一次大胆地和老社长讨论起关于宿命的话题来。
“社长,您说一个人的命运是否从他一出生开始就早已被写好?”
“晓云,你怎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你上学时没学马哲(《马克思哲学原理》)吗?唯物史观读过没?”
社长是一位老共产党员,他的党龄加起来足有我的实际年龄那么长。而我虽然在大学时就入了党,但对《党章》里的一些表述研究得并不太透。反而对手机里时不时跳出来的一些关于前世因果的视频着迷。
为了证明我的话不是瞎说的,我举起了朱元璋的例子。
“您说明太祖朱元璋原来就是安徽一个农村的放牛娃,还出过家当过和尚,后来竟然做起了皇帝。您说他这皇帝命不是明摆着命中注定吗?”
“只能说是时代造就了英雄。元末各地起义,朱元璋加入了郭子兴的红巾军,由于作战英勇,很快受到提拔重用。这后来一路率军南下,最终平定了天下,推翻了元朝的统治。”
“朱元璋几次遇险都能逢凶化吉,听说有一次他被陈友谅的军队追到了庙里,神仙令蜘蛛在庙门口织密密麻麻的网阻挡陈友谅的追兵,朱元璋才侥幸逃脱。”
“你说的是华兴村附近的那个护国寺吧?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是个民间传说而已。只能怪陈友谅的兵做事不仔细,想当然以为蜘蛛网没破就没人能进去,他们怎么忘了朱元璋从小习武,他完全可以翻墙头进去的啊!”
“可是,社长,历史是由诸多的偶然因素串起的必然结果。这个您不否认吧?”
我们开始聊到深奥的哲学问题,只字没有提到华兴村。但我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在为华兴村的宿命找冠冕堂皇的理由。
“当然,必然性和偶然性两者是对立统一的关系。必然性是由大量的偶然性表现出来的。这个你上高中时就应该学过。”
“所以,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以朱元璋为例,他当皇帝就是必然。也就是说这是由他的命格注定的。”
“晓云,杂书看多了有时候并不是好事情。什么命格不命格的,你小小年纪怎么迷信起来了啊?”
社长看我钻牛角尖没有拐弯的意思,便换了个读书的话题聊了起来。
“社长,现如今没几个人看书了,大家都看手机。”
“是啊!现在是智能时代,碎片化信息阅读替代了纸媒,但这样真的不好,不好!”
社长若有所思,连连说了两个不好。可事实上我周边的年轻人包括我自己有几个还拿报纸和杂志坐下来仔细看的,都是盯着手机屏刷各种八卦新闻或网上消费。
“社长,时代在变,我们应该顺应时代的潮流而动。譬如,华兴村的拆迁也是大势所趋。它的历史毕竟已经成为过去,就我个人而言,华兴村是属于未来的,而村里的年轻人都希望这个村庄早日拆迁。”
“怎么?晓云,开始打退堂鼓了?不打算继续采访华兴村了?”
“不是,社长,我觉得再采访下去也没多大意义。事实摆在这里,村里的年轻人都希望华兴村拆迁。”
“可是,晓云,这村里不还有老年人吗?他们在华兴村的去留问题上更有话语权!”
社长加重了语气,盯着我的眼睛严肃地说。
“晓云,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陈友谅追兵一叶障目的故事。”
从社长家出来,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年轻人和老年人到底哪个更有话语权?这代际矛盾会不会影响城市文明进步与发展?而我应该站在哪一方为他们说公道话?
这个问题我绞得脑瓜疼,为此我把问题抛给了史剑。与我预料中一样,史剑的立场完全站在了老人这一边。
“晓云,我想了想觉得这个华兴村的调研还得继续下去。我想好了,周一到周五白天我正常在厂里上班,晚上去采访村里的老人。还有休息天,除了抽出半天给你妈妈录像外,其余时间我准备去档案馆查资料。”
“那你还跟党史办打招呼了啊?我听说他们又派了一个小年轻在做这件事。”
“啊?那敢情好啊!多一个人多出一份力。招呼我就不打了,这是我自愿做的事。他们调查他们的,我调查我的。对了,你有什么打算?听说你们社长换了,你还继续调研华兴村么?”
“为什么不继续?就你能当志愿者,我就不能当志愿者了?告诉你,这华兴村的稿子我写定了!”
晚上,老社长来电话说,他现在退休在家也无事,如果采访华兴村遇到什么困难需要他帮忙的,尽管与他说,他保证动用他一切能动用到的资源为我们的采访大开绿灯。至于调研经费,他想办法与当地有关部门协商协商,给我们争取点误餐费和过桥过路费啥的。
我把老社长的话转给史剑,史剑激动地为老社长叫屈,说这么好的领导咋就不让干了呢!这也太不公平了!
我笑着调侃道,“史剑,你啥时候当组织部长就好了!咱也好跟着你沾光!”
“你还别说,经你一提醒,我突然想起来了,建国后华兴村还真的出过一个大官,好像叫……叫什么来的,名字我给忘记了,过几天我去档案馆查查这个人。”
史剑很是兴奋,为自己挖出了这么一个猛料开心不已。
没想到我随意一句玩笑话,引来了这么大一个料。看样子,今后要多与史剑开玩笑。
第8章 老社长的座右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