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水校长出院后直接被那个叫郝妮的中年妇女接回了家,听人说他们即将准备结婚,明小伍本想去给人家送份彩礼当作结婚礼物,可转念一想就此作罢,省得张富水校长见到自己想起不该记起的往事来,若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岂不是自讨苦吃。这天明小伍和李爷爷正在家里下象棋,赵长锋和小翠带着明明提着一兜水果和整个猪腿肉上门来酬谢了,明明恢复得很好,小脸红润得如同一颗刚刚从树上采滴下来的鲜苹果!
李爷爷很稀罕明明,将他抱在怀里一直亲个不停,害得明明被他的胡子扎得直叫唤,一番嬉戏之后爷孙俩来起了剪子包袱锤的游戏。
当人们快乐地聚在一起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中午,赵长锋和小翠准备回去,便招呼明明从炕上下来,明明和李爷爷还没玩够,哭闹着不肯走,李爷爷便执意留他们一家三口在家里吃午饭,赵长锋作为后爸也实在不愿意扫了孩子的兴致,便询问小翠:“怎么办?”
“住下就住下吧,下午顺便带着孩子去李爸爸家看看,老两口的庄稼地该上水了,趁着这次你有空和和一块帮老人把地浇了。”
“那行,就这样吧,我出去买几个菜!”赵长锋笑着出了门,不一会儿便提着满满的两个塑料袋回来了,赵长锋人很随和懂事儿,不用人招呼便主动帮明小伍择菜,择好了菜小翠毛遂自荐为大家做饭。
热气腾腾的厨房里,明小伍蹲在大锅前卖力地拉着风箱,脸上沾满了汗水和煤灰。而小翠则麻利地用勺子搅动着铁锅里的肉和菜,一阵阵香气扑鼻的味道循着热气萦绕满了屋子。
“姐姐,你做得菜的可真香!”煮好了饭的明小伍嬉皮笑脸地凑到小翠面前,赖着不肯走,只见他伸着个脑袋努力地把香味往鼻子里吸,那个样子活活像个吃食的大公鸡。
“呵呵,俺家那口子做饭更好吃。”小翠随口说道。
“你说得是你前夫李玉柱啊,还是赵长锋啊?”明小伍这个混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小翠听了这话,温暖的笑意顿时凝在眼底,脸庞惭惭地恢复静默。
明小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用手抿了抿脸孔,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别往心里去,我没别的意思,我大脑偶尔会进浑水,这大脑一进浑水吧,就会顺着嘴巴向外流,你也知道,不是有句老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小翠再次笑了,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本来白净的脸上变得脏兮兮的,活像刚从烟囱里钻出来似得,不由地哈哈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快去洗脸吧,马上吃饭了。”
“得嘞……”明小伍似得了大赦,借机溜走。
吃饭的时候明明一直缠着李爷爷讲故事,李爷爷捋了捋胡须,郑重其事地说道:“说到讲故事啊,你小伍哥哥脑子灵活,知道的趣事可多呢,让他给你讲。”
“别,爷爷你怎么能让明明叫我哥哥呢?我刚才还叫小翠姐姐来着,这不乱了辈分么,真是个老糊涂!”明小伍嘟噜着,气得李爷爷直干吹胡子瞪眼,拿起根筷子朝他掷去:“明明也叫我爷爷,你说我该让他怎么称呼你哩?”
“叫舅舅,小翠又大不我几岁,再说我可以称你师父啊!”明小伍刚才一不留神竟脱口骂了李爷爷老糊涂,不由地心虚,垂头小声嘀咕。
“少废话,给明明讲故事!”李爷爷一声令下,明小伍不敢再反嘴,暗自琢磨着,讲什么好呢,他看的书虽然多,但却都是一些少儿不宜的读物,眼睛落到桌子上的酱牛肉时,脑子里顿时有了主意,于是就讲起了小时候父亲给自己讲过黄牛报恩的故事。
那是新中国刚成立时期的一个冬末,男劳力们响应政府的号召去上河,所谓的上河就是利用人工清淤泥挖河道,也就是人工造河。
有个叫郑开春的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身子骨架小,没多少力气,嫌这活累得慌,扔下铁锹向同伴撒谎说是去小便,实际上是偷懒躲到半坡上休息。
河流上游正好靠着一大片田地,河堤半坡上是一片浓密的野树林,虽说是冬天,有的树上还挂着枯萎的、干巴巴的叶子,小伙子穿过杂草丛和树林子,跑到田地埂上抱来几捆干透的玉米杆跺成小茅屋藏在里面睡觉,(庄户人家通常爱把玉米杆留在地头风干,然后存着当柴禾烧或着留着喂牲畜)。
谁知这一睡就睡到了黑,小伙子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好像起风了,风吹得玉米杆发出一陈沙沙地哗啦声,他起来出去一看,黑色的夜幕下一头大黄牛正低着头吃他小茅屋上的玉米杆叶,小伙子欣喜若狂,寻思这可发了大财,便偷偷摸摸地将牛牵回了家藏在院子里的东坯房里,还返回田里偷偷拉回一车玉米杆给它当饲料。
大黄牛甭看身子骨挺大,可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典型的饿了很久,小伙子虽然干活看偷个懒耍个滑,但心肠特别软,平时他最见不得村里死人办丧事,他只要一看人家穿着白孝衣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那画面,泪水就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流,惹得村里的妇女一看见他就乐,都笑话他像个女人,就因为他心肠软这事村里的妇女给他起个外号叫做‘春姑娘,没办法,这性格是打娘胎带来的,不好改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古就是至理名言。
那个年头是靠力气和文化吃饭的年代,郑开春虽生得一副好皮囊,可在村里却落了个好吃懒做的名声,因此至今二十好几了都没说成亲,愁得他母亲天天往外省亲戚家跑,目的为得就是给他说门亲事。
这天郑开春又是自己一人在家,母亲出门已经快半个月了还没回来,他端着饭碗拿着个小板凳坐下来一边吃一边看着大黄牛老老实实地低头啃玉米杆,玉米杆上的叶子都被老牛啃光了,老牛还在那兀自慢悠悠地嚼玉米杆的根,一向心软的郑开春看到此情景,忽然就忆起解放前那段艰苦的岁月,那时候自己也就五六岁,饿得实在受不了,便光着屁股和一群小伙伴们到田野上挖野菜吃,冬天野菜很少,他和小伙伴们连野菜根都不舍得丢弃,非要用小铲子将它们从地里挖出来才肯罢休,用野菜填饱了肚子,手上却多了一个又一个的大血泡。
野菜,榆钱、各种天然生长的植物支撑着郑开春坚强地活到了现在,摆脱了被饿死的凶险局面,郑开春不免触景生情,开始心疼起这头牲口来,便兴冲冲地跑到地窖抱出一棵大白菜出来,扯下几瓣白菜叶用手拿着喂大黄牛吃,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白菜是非常珍贵的冬天储粮,小伙子宁可自己不吃菜,也要每天坚持扔给黄牛几片菜叶子。
短短和黄牛相处了大约有二星期的功夫,地窖里存放的五颗大白菜就这么被他喂完了。
“大黄啊大黄,俺家一共就存了五棵白菜,这可是俺和俺娘一个春天的青菜呀,如今全叫你给吃光了,庆幸的是俺家留的还有地瓜蔓,以后你还可以跟着俺们吃地瓜叶,只一样,你要老老实实的别叫唤,切莫不能让人发现。”郑开春抚摸着大黄牛愈来愈滑顺的皮毛自言自语。
第11章 黄牛抱恩1[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