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说着,往后退了几大步,停住。然后张开双臂,朝着慕早笑,那种笑容,让慕早觉得无比熟悉。
慕早朝着他跑过去,扑进那宽阔的怀抱里,就像曾经千万次拥抱他那样,整个人扑过去,仿佛悬崖上的人朝着万丈深渊一跃那样奋不顾身,仿佛这次不用尽全力拥抱,就再也没有力气相拥一样。
“慕早,我的所有,都是你的。而你,是我的全世界。”
“顾晚.……要是……要是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会后悔吗?”
“傻话,不管你是什么样,你都是我的顾太太,顾沈慕早。”顾晚的话,像是将她视为自己的一部分所有物,只属于他,只能属于他。“我要的,只是你专心于我,不背叛我。”
慕早不做声,将脸紧紧贴在他胸口。顾晚的心跳还是和平时一样平静,让慕早觉得安宁,放松。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顾晚说着,将慕早拦腰抱起来。她紧紧揽住他的脖颈,揽住她的全世界。
瞧着慕早太累,顾晚帮她冰敷了脚踝之后便休息了。慕早靠在顾晚的胸膛,像从前无数个安静的夜晚那样。
她抬起手来,看着无名指上夺目的戒指,这样的时刻,她本该高兴才对,但她却根本没有力气欢笑。眼皮跳的厉害,慕早的心原本空空的,此刻却装进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心事。
睡不着。
慕早轻轻地挪动着身子,不想吵醒熟睡的顾晚。外面月光正好,透过细薄的纱帘照进来,密密匝匝的流淌在顾晚身上,脸上,似乎是月亮也不舍得将他吵醒,连月光都安静温柔的不得了。
她裹了披肩出去,在宿馆外的石子路上赤脚来回的走。铃兰幽香混进微风里,丝丝缕缕落在她的肩上,发上。若是平日,慕早定会高兴,然后细细去品香闻香,而现在,她却没有任何兴致。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受是什么时候?是知道生身母亲亡命的时候?是她调换沈赵佳药品的时候?还是……还是沈赵佳和沈瞒出事的时候.……
慕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命原来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即使她现在才活了生命的一小部分。她坐在石子路旁边的草坪上,凉悠悠的嫩草挠的她脚心一阵酥痒。
她曾怀疑过,自己是否是一个身染厄疾的人,被厄运之神故意遗落在人世里,让每一个同她相遇或同她沾染上关系的人都有躲不完的厄运。慕早不晓得自己接受顾晚的求婚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她更加不晓得这样的选择会令自己失去什么。毕竟,每一次,她都在不断失去。
月凉如水,渐渐的,肩上的披肩竟也抵挡不住夜晚的凉风了。慕早起身,不小心又扭到脚踝,一下子失去平衡就跪坐在草地上。只觉得脚踝火辣辣的疼,直钻人心。原本想着休息一下再进屋去,却看见赤着上身从房间里冲出来的顾晚。
“慕早!”
顾晚叫着,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慕早正想笑他的大惊小怪,一定是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在他身边所以跑出来找她。
“顾晚,我在这里,瞧你急的,怎么啦?”
“慕……慕早……”顾晚声音颤抖。
“到底怎么了?嗯?”慕早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上前去,拉住顾晚的手,却发现他原本平日里温暖的手,此刻竟变得冰凉。
“姜柚打电话来.……说.……他说……”
“他说什么?姜柚说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啊!”慕早的心跳得愈发厉害,仿佛就要蹦出来了。
“姜柚说……沈瞒……沈瞒他.……刚刚过世了.……”
慕早只觉一阵晕眩,眼看站不稳要跌下去的时候,就被顾晚一把揽在怀里。她想哭,却流不出一滴泪来。她紧咬的唇已经撕裂,汩汩流出的血蹭在顾晚胸膛。
“慕早.……想哭,就在我怀里哭吧,哭出来,也许就会好一点了。”她何尝不想哭出来,可是眼泪现在却了无踪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一定要用失去身边最爱的人来算作对她的惩罚吗?她已经失去沈瞒一次了,而现在,她永远失去他了。
“慕早,你来。”
她恍惚听见沈瞒在唤她,就像从前千百次唤她那样。
“不……沈瞒不会死的……我听见了……他在叫我,我要找他,我要去找他.……”
慕早挣扎着,像是一只想要挣脱陷阱捆绑的猎物,用尽全力摆脱束缚。终于,她挣开了顾晚的手,跑出去,却重重的跌在石子路上。
“慕早,你不要这个样子。沈瞒死了,他不会回来了……”
“你说谎!我要去找他,我要回去找他.……”
顾晚心疼的扶起她来,吻着她的额头。他温暖的怀抱包围着慕早,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却不想,此刻的慕早,已经千疮百孔。
她终于哭出声来,终于。起伏的脊背像是晃动的山丘,颠簸摇摆,看上去摇摇欲坠,此刻的慕早,又何尝不是摇摇欲坠。
她终于失去沈瞒了,终于失去她所有的欣喜和忧伤了,她的时光与欢颜,她和沈瞒一起做过的梦,她的所有关于沈瞒的回忆,都一并失去了……
第70章 澜漪微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