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先生气呼呼地坐在黎言之一旁的桌子边,猛地灌了一口茶水,气呼呼拍桌道:“你个臭小子,就知道骗我,还知无不言,纯属放屁!你找到了她,怎么从不做声!害的老夫我伤心难过,今日要不是亲眼所见哪里知道我的小阿紫竟然还活着!”
黎言之目光微闪,又回到那一夜,灯火闪烁的中秋之夜。他低声徐徐道:“当年我带着阿紫九死一生逃出来,一路上遭到杀手穷追猛打,身边守卫皆被杀害,阿紫也不慎曾被流箭所伤,那一夜我切切实实看着她身体一寸一寸凉下去,甚至……甚至连气息都快没了……”他谈及那一夜,仿佛凉意爬山后背,身躯不住地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颤。
那一夜,他抱着她蜷缩在角落里,她身上的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衫。他紧紧抱着她,那时从未有过的害怕,凉意一寸寸入侵着怀中的人,任他怎么去温暖,她还是一点点凉下去,后来一阵黑影飞过,他便昏了过去,再醒来时阿紫已不在身侧,而他则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楼阁之中,一日复一日重复着酷刑,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阿紫和仇恨支撑他在那些黑暗之中活下来的。
“易先生……此事我并非故意瞒着你的,几年前我找到她时原本也想着带她回来,只是没料到她已经全然不记得当年之事了。”
“你的意思是她……竟失忆了?”易老颇为讶异。
“正是,她不单失忆了,还成了紫阳山的弟子,拜了……拜了玄华为师。”他握拳的指节发白,极力忍住心中恨意,“三省门虽然已经受我调令,但您也知道这些年为了报仇,三省门已是树敌不少。若是要护着她,紫阳山当比我这要好得多,是以这才一直瞒着先生。”
“血海深仇,没想到她竟忘了……竟还拜了那人为师,老夫这心里……”易老眼中泪光烁烁,这一时竟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黎言之目光在暗夜之中显得愈发深邃,坚定一如天边寒星孤月。
亦是无言半晌,他轻掀薄唇,道:“往事忘了也未见得不是一件好事,她继续做她的风初满,至于这些沾血的事……让我来做就好。”
他声音沉凉,在夜色中显得愈发孤寂。
易老得知前事,叹了一声又一声,想不到这么多年没有她的消息,却是入了那人山门,拜了那人为师,又想到黎言之不也是做了黎崇名义上的义子……他愈发无奈了。
易先生顿足捶胸,长叹道:“冤孽,真真是冤孽!”
黎明清晓,燕子栖落春梢,廊下清风徐徐吹进窗柩,树下花叶轻轻落下。
一晃三天便过去了,黎言之再也没出现,她无事也在花园走过几趟,一坐便是一上午,他也从未出现在眼前。
丝毫不像三年前,他总是想办法缠在她身边,说话玩闹,肆意无惧。
她看着已经好转了许多的手臂,渐渐地能使出一些力气来,可是还是不能用劲,长剑反手握着很是不习惯。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责备之声,女子????的低声训斥。
习武之人,耳目灵敏,她听到声音忍不住缓步凑近,却见不远处花亭茶廊下,女子一袭水绿色的曳地纱衣,长发如墨色瀑布垂于腰间,指着廊下蔫儿哒哒的一盆鸢尾花,低声责备道:“这花都蔫儿成这样了,怎么还摆在这里,还不快去换上公子喜欢的君子兰。”
“是。”
“还有这茶叶,是什么时候的?”
“回辛姑娘,是去年的。”
“陈茶怎好拿给公子喝,方才我不是带了今年的碧螺春吗?去换上吧。”
“是。”
“还有这蒲团也不好,我房间里有新做了两个鹅绒软垫,也一并去拿来换上。”
“是。”
女子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女主人的姿态,底下的侍女丫鬟不断依言听令,将她的命令一一下去处理。
黎言之不知何时从花亭茶廊下的另一端走来,清朗的身姿欣长挺拔,看向女子的眼神含着水意融融,温声唤道:“阿瓷。”
侍女行礼道:“门主。”
她粲然一笑,迎上前道:“言之,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黎言之绕过她的手腕,捏上那只细白的手,笑答:“处理完了下面的事情就过来了,昨日你下棋输了,说好的今日要给我弹奏,可不是想耍赖?”
她微微一愣,立刻回笑道:“我哪有耍赖,倒是你……每次都不肯让我半分。”
“哈哈……阿瓷你的棋艺还需好好练习啊!”
水绿色的衣袍朝后随意落下,女子轻抚瑶琴,一颦一笑极尽缱绻之意,琴音亦是绵长,时而低头看着琴弦波动,时而抬眸对上男子的眼,相视一笑,又羞赧低头。
琴音款款如细水长流,在这茂林繁花之际颇为应景,落在某人心头却是如赘千斤。
风初满拖着脚步往回走着,脚下拖着千斤重,眼前似乎还是黎言之宠溺的笑意,和女子红霞轻飞的美丽脸庞,那红晕染染,原来便是爱上一个人时候的感觉吗?
阿瓷,应该是她的名字吧!真好听的名字啊!
他的意中人,原来是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不像她总是拒人千里,像是魔咒一般,亲朋好友皆先后离去……
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吧。
风初满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得心内又黯然几分,自嘲一笑,阿瓷,阿紫,原来如此……
黎言之,你原来对我那般好,难道只是因为把我错认成别人了吗?
心中又酸又涩,像被一群小虫子啃咬吞噬一般,乱作一团,痛作一团,可是全无法抚摸到伤口。
她骤然停下脚步,手不由的握拳,原本就受了伤,这一握拳用力,钻心的疼从手臂上传来,她闭了闭眼,浑然不在意,好似手臂上疼了,心里的难受便能宽和几分。
屋内水雾蒙蒙,男子赤身坐在浴桶之中,浴桶里漂浮着褐色的药汁,他后背光裸着,穴位之上扎满了金针,从金针内的穴道渐渐渗透出黑色的水珠,浓郁的药味随着水雾充盈整个屋内。
门吱呀一声,男子脚步匆匆而进,“公子!”
“她人呢?”
“已经离开了!”
“让四煞继续跟着她,有什么情况报告给我,若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就让他们提头来见!”黎言之虽然声音不大,却威严中透着几分冷意。
“是,公子。”赤峰领命却没有及时离开,看着屏风后的影子,
第61章 纯属放屁[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