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周传明好脾气,见小童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便随他去取药材。正搬着大陶缸上的石头,就听见其中一间屋子传来说话声,依稀是什么“缝针要整齐”“消毒”“酒精杀菌”之类的词,他听得好奇,便问小童里面在做什么。
原以为对方不会说的,结果那小童奸笑两声,一脸幸灾乐祸地说,那是他师父给人治病呢,这会儿也当人“徒弟”了,还是个小孩子。周传明才知道,竟是病人让大夫按着自己的指示给治病,你说这稀不稀奇!
回去了,周传明还把这事儿当笑话说给同僚听,结果不仅没人信,还被狠狠嘲笑了一番。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护送难民的路上,竟真让他遇见了那声音的主人,有意无意的,周传明便对赵明茵多了几分关注。
这才发现,那伙人有些不一般。
其他难民虽也有拉帮结伙的,却没这些人这么有规矩。是的,规矩。周传明发现,这伙人一起行动时,总是强壮年青的走在最外围,老弱妇孺在最里层,他们最开始有三辆车,都是队伍里的伤员轮流坐。
吃住都是一起,却没见发生过什么争执,青壮年负责重活儿,搭棚子、打柴火、挑水,妇人们一起烧火做饭,打理杂事,小孩子会有人统一看管,不用各家再分出精力去照顾。
而真正拿主意的,则是那个短头发的小子。
周传明负责这两千多人的巡逻,时不时就能看到这群人,从没见他们吃过亏,这才一发现情况,马上报了上去,心里却在想,也不知这群人到时候能不能分到一块儿去。
山腰上,赵明茵一伙人正在搭棚子。
他们占的这处地儿坡度小,树木多,用铲子把地面稍微铲平些,两根树木间横一根树干,用绳子或藤蔓绑好,横木两边架上密密树枝,再铺上片树叶或草叶,一个三角棚子就搭好了。
这事儿主要由青壮年们负责,铲地、砍树、搭建都是力气活,这一群四十几个人,怎么都得搭七八个才够。好在这法子简单,众人又分工明确,除了第一个还不熟练,之后不到一刻钟就能搭好一个。
先搭好的,首先得给娃娃们住,这雨下着就没停过,好几个娃子都病了,这不,刚弄好一个就把娃挪进去了么。
赵明茵这会儿就在棚子里,指挥钟氏给娃娃们护理。
“钟婶,衣服得全给脱了,这都湿透了,可不能再穿着。”赵明茵看着躺在草席上,还穿着里衣的一个小女孩说道。
钟氏正给一个男孩儿擦身子,闻言有些犹豫,这病的四个娃里,就那一个女孩,都八岁了,总得顾及着些男女大防啊。又见那小姑娘昏昏沉沉的,两颊嫣红,心中不忍,便应道,“行,马上给换。”说着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给小男孩快速擦干了身子,裹上件干衣服,便去照顾那女孩。
这个差事可是明哥儿专门指给她的,两人一屋子住了八九天,她也知道了明哥儿讲究的时候有多讲究。说来她家没落魄时也有过两三间铺子,使唤过下人,在这一群难民中算是有些见识了,可跟明哥儿比起来,怎么说,就是显得粗俗。
钟氏默默观察过好一段时间,发现大伙虽说衣着打扮都差不多,说的话也一样,可明哥儿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就比如,她走起路来总是腰背挺直,大大方方的,见人也不怕,那话咋说来着呢?对,从容,从从容容!说话也是,声音不紧不慢,听着就让人舒服,胆子也大,就是跟官爷说话都不会秃噜嘴。
再就是习惯,这不刚在平泽县歇下来,就去买了牙粉胰子香膏等东西,早晚一定要漱口,哦,明哥儿管这叫刷牙,不刷不给吃东西。每晚也必须洗脸洗脚,再抹上香膏,惹得她家碧玉天天缠着她要香膏。
吃东西就更是了,不说一天得吃三顿,还得餐餐有菜有肉,放油炒,一斗豆子能给吃出七八种花样。
钟氏毕竟也曾过过讲究的生活,被赵明茵影响,很多习惯不由得就跟着学了起来,虽然物质生活不达标,可爱干净这一样,那是比其他人讲究多了。
这会儿,火堆旁的赵明茵也忙得很,系着的绳子上挂满了湿衣服,旁边架了几个石头灶,两个熬药,一个烧水,一个煮粥,若哪个孩子烧得狠了,她还要和钟婶一起给物理降温。
之所以她在这儿忙着,一来是前世帮表姐照顾过生病的侄儿,有些护理经验,二来是这里的人大多不太讲卫生,水不烧就给喝,吃东西几人一个碗,鼻涕眼泪也不当回事,她实在看不下去,这才主动担下这活儿。
粥已经熬煮沸了,赵明茵把一小块熏肉切得细细的,又把泡发的木耳、洗净的蘑菇切丁,加进去煮了一会,等煮稠了,最后切点野菜,下锅滚一滚,一碗鲜香又营养的粥便熬好了。
赵明茵舀了两碗,让钟婶给醒着的两个男孩喂粥,自己看着药,顺便找个盆子给自己倒了热水,准备好好洗一下。
一旁的钟婶边给孩子喂粥,边吸着那香气,不由感叹,“还是明哥儿这手艺我服气,熬的粥都能香得不得了,婶儿跟你住了几天,可是把翠玉那丫头都养刁了,非说我做的饭没那个味儿。”
钟氏说的,还是之前住在平泽县时的事。
那时赵明茵要给大伙儿补身子,对吃的格外重视,除了一日三餐,经常在院子里用小炉子做吃的。县里物价高,种类也不太多,她便换着花样把简单的东西做好吃,当然,多是她口述,小草和王竞上手做。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这个世界的烹饪还很单一,除了蒸煮烤,煎炸炒几乎很少出现在贫民的生活中。原因也简单,铁锅贵,费油,寻常百姓一年糙米干饭都吃不了几顿,哪里还有余钱买油炒菜。
可赵明茵不一样,她的舌头早就被现代美食养刁了,能忍受逃荒的一路已是极限,哪里还受得了如今的水煮菜、豆麦饭,因此在养伤的那段时间,几乎天天都在研究吃食,给那一群孩子馋得,天天蹲她们屋。
“婶儿喜欢,以后咱们还挨着住,我还指望着跟您学针线呢。”赵明茵笑着接话道。
“哈哈,那感情好,婶家里以前也开过衣铺,所有活计里啊,就裁衣学得最好。”
赵明茵看着妇人麻利的身影,微微一笑,见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这才脱了鞋,将双脚泡在热水里。
微烫的温度顺着脚心窜上来,赵明茵舒服地哼了一声,感觉左脚已经完全恢复,更是放下心来,靠着棚子,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果真不是天道的亲闺女[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