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睡的,说是床,其实也就一块木板,底下是泥土垒起来的支撑,昨晚几个女孩睡的床,王竞和蒋虎则在堂屋打地铺。
想到两人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赵明茵找了些还算完好的木板,洗净晒干后,勉强搭出一个地铺,南方湿气重,像他们之前直接铺个草席睡地上,时间久了,指定得患关节炎。
洗洗涮涮收拾了一整个下午,也只将几间屋子整干净了,中间好几户家都来看了她,特别是孩子病了的那几家,若非王竞请到了大夫,他们家孩子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张镖头也来过,见几个孩子把屋子收拾得干净利索,很是欣慰,知道他们明天要去运沙石铺院子,还让老二来给帮忙。
日子就在这忙碌中匆匆过去,两天时间,几人将屋子打扫了,院子整平并铺上了路,篱笆也修好了,便是那间塌了的一半的厨房也收拾了出来,用来养骡子。
赵明茵看着这个干净的农家小院,心中充斥着浓浓的喜悦。
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一个真正的家,虽然墙壁是凹凸不平的黄泥,虽然大门打满了补丁,但这是她自己用劳动换来的,完全属于自己!即便是前世,她也没能挣到一套单属于自己的房子。
看着一旁发呆的小草,赵明茵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开心吗?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家?”小姑娘仰起头,想到什么,眼睛忽然涌出一股热流。
她飞快地用衣袖抹掉,再看着眼前的院子,脸颊上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喜欢!很喜欢!”
这是她的家,新的,不会抛弃她,不会卖掉她的家!是她赵小草的家!
她侧头看向赵明茵,金色的夕阳给她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光,她突然有些看不清她的样子,可心里却无比温暖,无比安定。
接下来的几天,赵明茵带着小枝和小草,将王竞、蒋虎的房子都收拾了一遍,虽然没她们家精细,可好歹能睡觉,能做饭了。
两人其实是想继续和她们一起住的,特别是蒋虎,他一个人估计连饭都煮不熟。可他们毕竟年纪渐大,逃荒时还能不计较,可一旦安定下来,世俗的规矩理法也重新回来了。
最后赵明茵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两人一日三餐还和她们一起吃,按时上交米娘,当然活儿也要帮着干。蒋虎则和王竞搭伙,住王竞的房子,一来山脚下方便,二来两人也能相互照看。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选村长。
当时官府的衙役给他们分完房子就走了,让他们自己选出村长,说分地时官府会有专门的来人登记,并且在衙门里留档。
赵明茵他们这十三家自然是推举张镖头的,这一路上的大事都是他和赵明茵拿主意,已经取得了大家的信任,无论是从年龄和阅历,张镖头都是最合适的。至于赵明茵,她毕竟还太小,又有性别摆在那儿,官府也不会同意。
当晚他们就开了会,也叫了其他六户的当家人,不想其中竟有一位姓刘的秀才,趾高气昂,形容傲慢,说张镖头大字不识,粗鲁不堪,当不得村长,言行举止间满是鄙夷。
老爷子当时就气炸了,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被人这般看不起过!
赵明茵当时就坐在他旁边,见他额头青筋爆起,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看坐在刘秀才旁边的五人。
果然,那几人脸上都有愤愤之色,他们紧挨着坐在一起,跟旁边人隔得老远,明显分出了两个阵营。
赵明茵这些日子忙得很,虽然听说村子里时有发生口角,却没想到,短短时日,两帮人之间就出了分裂。
看着面上难掩得意的刘秀才,赵明茵站起身,浅浅向众人抱拳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各位叔伯婶子,小子有个问题,还请大伙儿帮忙解个惑。大家觉得,一个村长该具备些什么能力呢?”
“当人是识字,有学问!”她刚问完,坐在刘秀才旁边的一个少年便喊道。
“对,肯定要选学问高的嘛!不然咱村要是交税,没学问,不是账都记不明白。”另一个脸尖的中年男子说道。
他这一说,倒是挺多人附和。大家以前的村子交税,很多都是先由村长收齐了,再统一交上去,这要是不识字,可不是账都计不明白了嘛。要是自个儿明明交了,便说没交,那可咋办?涉及到自己利益,一时间赵明茵这边的人也嘀咕起来。
听着大家的议论,赵明茵并没着急,反倒有些意外地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见大家的声音小些了,这才又道,“大家说的没错,识字,记账,立契都很重要,但在我看来,这些却不是最重要的,至少不是眼下最重要的。”
“那你说是啥?”有人忍不住问道。
“哼,他能有什么见识?无知小儿!”刘秀才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扭过头。
赵明茵没理他,只看了看那五人,道,“不知道几位叔伯是从哪里来的?小子一行人从榆县逃难而来,自遇到张爷爷等人,受过狼群袭击,遇过流民抢劫,也经历过连日缺水的境况,可自从在张爷爷的领头下,大家同心协力,互相帮扶,十三户人家除了重伤而亡的,没丢下一位老人,没抛弃一名幼童!”
她的声音不算大,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可每一个字都深深落在众人的心间。
这一路逃难,他们不知道见了多少鬻儿卖女,抛妻弃子的,就是他们为了活下来,也不敢说没逞过凶,做过恶。若自己当时也遇到了他们,是不是就不用看着父母妻儿饿死?不少人都因此动容,那脸尖的中年汉子嘴唇嗫嗫,终究没说出什么。
赵明茵又问,“如今的世道,天灾人祸不断,能在这里安定下来,已经十分幸运。可大家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荒村?为什么会分给我们吗?”
“这……”众人面面相觑,只听说是遭了灾,可具体原因,他们其实并不清楚。
赵明茵想起木桌上隐约的刀痕,心中轻叹一声,“是匪患。三年前山匪作乱,劫掠了周边数个村落,梨湾村便是其中之一。”
她指着屋外被夜幕笼罩的山岭,想起这一路来的见闻,沉声道,“我不知大家从哪里来,可有一件事我很清楚,也想让大家都知道。与北边不同,西南地区崇山峻岭连绵不断,山石洞穴众多,不知有多少山匪藏匿其中。虽然三年前陆家军大肆剿匪,灭了兴州数个山寨,可三年过去了,流民,盗贼,乱兵……谁敢说兴州再无匪祸?谁能保证关武县一直太平?”
“梨湾村位置偏僻,在我看来,目前我们最需要的,是一位能带领大家建设村子,保卫村子的村长!是一位有足够的力量,勇气,德行高尚,在危难时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人的村长!”
看着众人明显动容的神色,她的声音也渐渐低缓下来,“张爷爷押了十几年镖,不知见过多少风浪,拥有一身武艺,至于识字记账等庶务,他的大儿子便是童生,想来也难不倒他。”
“就是,张大哥还教过我家大栓子认字呢!”对面的严铁牛连忙接话,说完下巴一抬,得意地瞥了隔他老远的那几人一眼。
又有人道,“那不,张二朗也给帮咱家提过水呢!”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忆,刘秀才那边的几人都带上了犹豫之色……那什么,张家的人好像也蛮不错的?
“那,要不就张镖头?”其中一人小声嘀咕,不想被一旁的刘秀才听见,见他黑着脸沉沉地看了自己一眼,又讪讪地缩了缩脖子,不做声了。
赵明茵自然看到了这一切,碰了碰王竞,悄悄将衣袖里的竹签塞给他,两人眼神交流,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这场会议最终以投票表决的方式选出了村长,每个人手里有长短两根竹签,认同张镖头的,在盒子里放上长竹签,不赞成的投短竹签。盒子摆在堂屋的桌子上,每个人单独投票,别人不会知道你的决定。
最终,张镖头以17:2的票数当选村长,除了故意投出反对票的刘秀才,大家都不知道另一人是谁。
就是怼你,如何[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