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茵是在次日清晨知道贼人招供的。
此时天将将亮,她还没来得及洗漱,裹着夹袄,就被张镖头叫到了张大郎的书房。
看着脸色沉重的老爷子和守在院子里的张虎张豹,赵明茵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当她看完张大郎递过来的口供,心里的惊骇几乎化作实质。
她深深呼出两口气,以最快的速度接受现实,“师父,看来咱们摊上大事了。”
张镖头头痛地“啧”了一声,可不是大事嘛,他娘的,就他们现在住的这破地方,竟然成了藏宝地,还是被土匪盯上的宝藏!
然而,看着小徒弟沉着的模样,他突然就觉得不着急了,甚是淡定地“嗯”了一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赵明茵忍不住指了指自己,迅速反应过来,放下手,牙痛道,“这么大事儿,不该你师父您拿章程吗?嘿嘿,徒弟呢,只是用来打杂的嘛。”
老爷子瞪了赵明茵一眼,没心思跟她贫嘴,直接道,“我的章程是直接报官,你们能同意?”
“这……”赵明茵转了转眼珠,看看同样面色一变的张大郎,不说话了。
张镖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看着眼前的两人,心里一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儿子是自小就聪明,心思也深,自己一跟他说报官就不吭声了,徒弟更是满身心眼儿,这么大块肥肉递到嘴边,肯吐出去才怪。
“行了,这儿就咱们爷三人,想说就说,你们打算咋办?”张镖头揉着酸痛的膝盖骨,明显感觉自己老了。
赵明茵把手里的纸递给张大郎,笑道,“长幼有序,大郎哥先说。”
张鹤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反对,算是默认。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记录,眉梢微蹙,“按雷老二的说法,他还有一同伙,在县城,他失踪一晚还好,若时间太长,那人定会回去报信。”
赵明茵也知道这个问题,看对方皱眉,忍不住道,“其实也还好,既然知道了窝点,抓了就是。”
她说的随意,看在张鹤眼里就是胸有成竹,不禁对这个小师妹又高看一眼。
“至于金刀寨,据雷老二所言,只有寨主和几个心腹知晓藏宝之事,可让雷老二将其诱出,一网打尽。没了知情人,自然就无所谓藏宝之说。”
“大郎哥对宝藏无意?”赵明茵惊讶地问道。
张大郎闻言咳嗽了两声,四目相对,平静的眼神里勾起一丝嘲意,“宝藏之于你我,如小儿怀金于闹市,焉能守之?”
赵明茵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诚挚一些,“若我说能,大郎哥可愿助我?”
“你是想……”张鹤震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却见她脸上已没有了玩闹的神色,那双凤眼沉静深邃,没有半点孩童的影子。
赵明茵在他的注视下往前走了两步,她才十岁,站在书案前跟坐着的他堪堪平视,却给他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大郎哥猜的没错,我想要那笔宝藏。不仅如此,我还想拿下整个金刀寨!”
张鹤冷冷地看着她,“你用什么拿?”
赵明茵挑眉,“大郎哥觉得,一个七八十人的山寨,没了寨主,没了军师,仅凭一群半年内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我们没有胜算吗?”
张鹤忍不住瞪大眼,“可那是土匪!杀人如麻、穷凶极恶的土匪!”
赵明茵却突然笑了,嘴角勾起,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南逃数日,我的手上沾了六条人命,一头豺狼;我吃过抢来的食物,喝过腥臊的狼血,在死人堆里睡过觉,趴在地上给人磕过头。”
她举起双手,看着纤细十指上残留的道道伤痕,神色平静,“它早就沾满了鲜血。”
张大郎突然觉得胸口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他想起那一幕幕惨状,艰难道,“那些都过去了,我们……”他突然哽住,想说我们已经安全了,我们现在是良民了,可是真的能安定吗?此间世道,卑微如蝼蚁的他们,真能保一世安稳吗?
赵明茵心中一叹,瞟了眼沉默不语的张镖头,决定再下一剂重药。
“大郎哥,金刀寨必须灭!”
“雷老二说知情人只有匪首心腹,可他说的话就一定是真?他得到的信息就一定没错?一旦有万一,一旦漏出只言片语,甚至无论真假,我们这里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官府、匪盗、商贾、甚至平民百姓,你太低估了一笔宝藏诱惑力,何况那还是蜀王秘藏!”
“他们会蜂拥而至,他们不会在乎你是不是迁来的流民,不会关心你到底知不知道消息,拿到宝藏的人只会选择杀人灭口,不曾拿到的会认为是你已经私吞。他们会控制住你,威胁、逼问、严刑拷打,直到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张鹤在她的逼视下脸色惨白,再无一丝血色,唯独那双眼渐渐有了神采,给这副身躯增添了几分活力。
半晌,他忍住喉间的痒意,朝她微微颔首,“好,我愿意。”
“嘿嘿,有劳大郎哥相助!”赵明茵展颜一笑,看着旁边当了半晌木头人的师父,朝他得意地翘起下巴。
张镖头:……
看着小徒弟降服儿子什么的,心塞,心塞啊!!
赵明茵可不管这些,她可是知道老爷子打算把张家交给大儿子的,没办法,其他两个儿子脑子加起来,都抵不上张大郎半个。
她也早跟老头儿透露过,自己不会安居这一隅嫁人生子,生死由天的。张镖头不是迂腐的人,这从他在知道自己是女子后还愿意收徒就能看出来,可张大郎不同,他自小读圣贤书,又因病痛性格冷郁,赵明茵同他的关系远不如憨直的张虎张豹。
张镖头既选中了她,自然要让下一代家主跟她建立良好的关系,恰巧遇到这次的事,从他把老二老三支到院子里,赵明茵就隐隐明白了老爷子的用意。
当然,赵明茵打破了他最后一点遐想:他娘的,他教养二十几年的儿子竟干不
山寨是我的,宝藏也是我的[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