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比过往更悲悯的情怀,也拥有更容易体谅别人的难处的温柔:“我有什么好怪你的呢?我们生在这量劫将至的末世,就必然面临着许多想象不到的危机。只不过当时的你已经做好了迎难而上的准备,而我还想着苟安一时,并因此而迁怒一定要面对真相的你而已。”
晏娆举杯相敬,叹道:“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之一。谢谢你,真真!”
严真真笑道:“无论我荣华沉沦,你待我始终如一,有你这样的朋友,何尝不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两人相视而笑,举杯相邀共饮,只觉得酒醇景美,说不出的惬意酣畅。严真真意在谋醉,过不多时便熏然卧倒在雪坡上,哼着火罗国故地那边盛行的曲调醉眼朦胧。
晏娆怕雪坡融化,打湿她的衣裳,便施法将积雪化成了云亭,召来一处落梅花瓣包成小枕,替她将散开的头发拢起,枕在梅花上,轻声问:“你很喜欢火罗?”
火罗虽是早被公孙鸿征服的一块边狭之地,对于严真真来说,却相当于新生之始。她对严家已经断了亲情念想,反而是在火罗故地那边重建了深厚的故乡之情,连酒醉之时哼的,也是当地民谣。严真真轻嗯了一声:“阿娆,在王母过世之前,其实有段时间,我在火罗已经适应了凡俗生活,想过不再修道炼气,就如世俗女子一般,成亲生子,平凡安宁的过一生。”
晏娆笑问:“那是谁家的儿郎,能让你甘愿留在世俗,嫁为人妇?”
严真真叹了口气:“是公孙鸿啊!”
晏娆怔住了,此事既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其实她早该发现的,只是她事繁心乱,来去匆匆,竟始终没有和严真真交流谈心。好一会儿,她才醒过神来,温声问:“那你现在和他……有婚约吗?”
严真真沉默片刻才低声说:“曾经有过,只是……现在……不合适了。”
晏娆急问:“怎么就不合适了?是他变了心,还是你不喜欢他了?”
严真真摇头:“都不是,只是如今的情势变化如此,我们就不合适了。”
“是因为他将要成为人族共主,还是因为你做了道师府帅?又或是……因为他注定了要以凡人的身份终老此生,而你已经踏上了仙途?”
“都是,都不是。其实我们身在劫运末世,就已经注定了儿女之情只会是刹那芳华。所有恩怨爱会,都比不上族群存亡重要。为了这个目的,我们都该将自身的力量发展壮大,而不是为了私情相合而折损。所以,他只能朝着他的方向前行,我也只能朝着我的道途攀登。”
严真真起身,面上仍然带着酒后的红潮,双眸却坚定明亮,虽然痛苦,却并无迷茫。
晏娆心中一酸,伸手轻轻地将她拥住,低声说:“真真,你比我更坚强勇敢,真的了不起!”
严真真笑了起来,摇头道:“阿娆,我和他虽然不能像世俗夫妻那样相守。可是我们如今志同道合,最终的目的一致。纵然身份相异,然而沿途所遇的险阻艰难,风光云月,都能同担共赏。这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有别于夫妻的伴侣?虽然略有遗憾,但也正好避免世俗夫妻长久相处而生的龃龋,对我来说最好不过了。”
严家给她的伤害,令她既向往家庭的温情,又害怕家庭的冷酷。她与公孙鸿相识近十年,明明有许多机会,却始终没有成婚,直拖到了如今的局面,正是缘自于此。两人不能缔结姻缘,结为夫妻,却能携手同行,对她来说除了遗憾,也确实感觉轻松。
晏娆完全理解严真真此时的心情,轻叹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拿起牙梳,轻轻地替她梳理枕乱了的长发。知交蜜友凑在一起试丹寇,调黛青的事,她们从离开罗浮山后就不曾有过,今日偷得半日闲暇,严真真享受着难得的时光,忽尔笑问:“阿娆,我下山遇到了公孙鸿,你呢?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人?”
晏娆坦然回答:“我遇到的,是妖……还记得你入真空劫那天,潜入罗浮山的人吗?他叫重昕。”
严真真吃了一惊,问:“他潜入罗浮山,定是不怀好意。你……他会不会是骗你?”
晏娆舌尖苦涩,长长地叹了口气:“两族之势如此,他接近我自然有别的用心。”
严真真听出她潜藏的意思,好一会儿才问:“你知道他别有用心,仍然……甘愿受骗?”
第七十八章 恩怨爱会短[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