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场战争,一生都不会知道世间有“苦”这个字。正因为她曾经享受过极致的幸福,痛苦对于她来说扩大了无数倍,令她难以忍耐。
她痛得握拳绻缩了起来,重重冷汗渗出,从她眉间脸上如雨滴落,但却终究还没有选择那看上去能轻松摆脱包裹,安享欢愉的前路,哑声道:“不,我不会给你的!”
他一怔,晏娆看着他,摇头,又道:“你确实了解我,我从出生就在你身边成长,所有的心事和烦恼,都曾向你倾吐。甚至你还有我父母亲的信任,掌握着钳制羲郎的禁制,知道如何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付出。可是,建木……不是了解一个人,掌握着他们的秘密,你就一定能骗过他们的心的!”
相爱的人在一起,永远有着外人不明所以的微妙感觉,不为人所知的默契,她看着对方错愕的表情,苦笑:“他是永远不会原谅我的。而我真正想要的,也不是他的原谅——其实我们各为其族利益做出的选择,彼此必然会有的背叛,本也不需要原谅,只需要承担!”
眼前的人哈地笑了一声,身上的衣裳化为了道门弟子的羽衣星冠,相貌仍然没变,只是神态倏尔转变,看上去平静深沉了许多。建木为天地根,鸿蒙初开之时就已经存在,自然有着不同于常人的从容气度。
晏娆看着他的变化,却摇头叹了口气:“你和他完全不同!他选择了更名改姓,重来一次,那便是了结了过往因果,不误前行。而你……已经背叛了当年繁生宫奠基时的诺言,竟连露出本体真相,承担毁约之责的勇气也没有吗?”
建木不为所动:“从天帝夫妻选择在我本体上栖息建宫之日起,我受制于天地二族血脉已经两个会元,几十万年。天帝夫妻和人皇已经归元,我却仍然背负誓约不得解脱。这本就违背自然道理,不当长久。我选择自己完善自身道途,摆脱桎梏,何惧焚约之苦?”
晏娆忍不住讥笑:“受制于天人血脉?难道不是你与天地二族属性相合,伴生互益,所以你才与我的族人缔约,共渡量劫么?否则,同为神木的扶桑树早两个会元就已经与十日殒灭,你却凭什么摆脱鸿蒙天道的限制,化形成人,成为此会元之主的高神上仙?”
建木的神色一冷,旋即平静下来,缓缓地道:“后生小辈,不知大道本源规则就妄加非议,殊不知我所择道途才是真正利众生,近本源!”
晏娆说话间感觉毒素引发的法力躁动更见狂暴,搅扰得她心血激荡逆冲,便不再反驳他的争辩,低头极力收束法力,定静心潮。
建木看着她平静的脸,也沉默了一下,过了会儿才道:“把玉骨元血交出来,我横渡量劫时更有把握,能救更多的人!”
晏娆一声不吭,建木长吸了口气,沉声道:“我并非不能动手,只不过我出手强取,对你的伤害太大!可你如果一定要占这玉骨元血的便宜,那我只好不念旧情,直接出手了!”
晏娆挑眉看了他一眼,吃力地低笑:“建木,你得我父母抽取生气血肉塑造形成人,心入俗世,有红尘迷障,不足为奇。可你被红尘浊气侵蚀,居然连当年未化形时的慧根也蒙蔽了吗?想夺我的玉骨元血,自己来!”
建木面颊上的肌肉抽动,骤然一掌劈下,虚空震荡,随着他的掌势下落,竟在无边的黑暗中破出了浓郁锋锐的青光。
晏娆法力调运不灵敏,倒是身上的星衣感应主人的危机,光华大盛,星帛直冲而上,自主迎敌。可建木这一掌所含的力量,已经突破了当年天人一族愿力的极致。星帛在他的掌力下支撑的时间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二者相敌之处便崩裂四散。
星帛崩散,掌力直侵而下,晏娆勉力抬手一架,心腑间却是气血逆冲,腥甜满口。她临机应变,当即张口一吐,一道血箭向建木的门面射去。
她血脉有当年天帝夫妻和人皇所留的祝福和禁制,对建木具有天然的克制之力。两人近在咫尺,这一口血喷出来,建木便不由自主的后退避让。
其实在数万年里他采用各种办法,水滴石穿的消磨,天帝夫妻与人皇在建木身上所留的誓约烙印,已经没有了直接施以惩戒的威力。真正让他后退的,不是晏娆血中那对他来说已经轻微至极,甚至可以说是稀薄的烙印愿力,而是他一直没有办法摆脱的心灵桎梏。
这完全出于他意料的本能后退,令得建木的脸色瞬间铁青,杀机暴涨,五指箕张,直向晏娆的胸口掏来。
若说他刚才那一掌还留有两分余力,并没有一定要杀她的意愿。这一爪却是全力以赴,必欲致她于死地!
第一百零五章 前事皆有定[2/2页]